“这就是极西之地的医术，师父觉得怎么样？”
叶星面不改色地说出了鬼扯的话，同时对无常兄弟的症状下了个不太好的定论——妥妥的植物人啊。
“哪怕是宁州有名的医士都无法让血肉再生得如此迅速，看来那极西之地......要找个时间去了。”苗哀松开了手，脸上的负面情绪消失了大半，随之而来的是类似丰收的喜悦，“那仙师当真会托梦于我？”
“不一定，五年之内没有动静师父就想办法登船去往极西之地吧，到时候我会联系我在那边的老师。”
叶星又补上了一些前后矛盾的话语，现在他就怕苗哀不怕死直接硬闯，那他就要掂量一下数年之后从海上归来的苗哀会不会揍死他......不对啊，到时候怎么地他都是很有实力的修士了，苗哀再恼火也拿他没办法，更何况硬闯这片大海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
“为了好奇心而用好几重谎言掩盖真实意图吗......”叶星有些后怕，他算是捅出了篓子。
其实他大可以不去管，因为其实苗哀确实拿他没办法。不过他残存的些许良心像根针一样慢慢钻入他自认为的钢铁之心中，可能没钻入多少，但发出噪音很大，足够震荡整颗心脏。
“行吧，阶段性目标，在苗哀死之前在修仙界找一找有没有能治植物人的方法......”
思绪之间，叶星才反应过来苗哀还在看着他，他赶忙回答道：“咳咳，病根倒是看清楚了。此疾在极西之地称为‘树人’，得此疾者昏迷不醒无法动弹，短则数日长则数十年，寻常方法难医。极西人因为其症状像是路边的树就以此为名。这位兄弟在争斗之时是否头部受创？或者是昏迷多日流血过多？”
“叶星果真精湛极西之地的医术！不错，他在那日被重击头侧，能捡回来性命已是不易。”苗哀又相信了叶星几分。但实际上这是圈外人都能扯出来的诊断。
“不过师父，除了救治这位兄弟之外你真的没有其他事情做了吗？比如说宰了那日伤他的人？”
叶星脑子里冒出了什么江湖腥风血雨打打杀杀爱恨情仇之类的东西。
“十年前我武功不精，造就了这番局面，武功有了些许进步之后当然去寻仇了——那日的几位，都在黄泉路上了！”苗哀狠厉地说道，不过最后那几个字越来越小声。
看来复仇带给她的人生意义时间很短暂。
“......那就请师父耐心等着，一有情况就告知我。”叶星满足了好奇心，此刻觉得没什么好待在这里的，于是托出了离开的前言。
“嗯。如果能将他救回，天大的恩情此生难报！”
叶星歪了歪嘴，对这种实际发生在他面前的“下辈子做牛做马”环节感到有些尴尬，再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苗哀——实在不是自己喜欢的料。
“好说好说，以后再说。对了，明年的楼内大比我不参加。”
“啊？为什么？”苗哀被最后一句话震惊到了——毕竟她早已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今天下午的争斗是叶星碾压式获胜，这一参加大比贮宝堂绝对能稳稳拿下第一位。
“因为就算拿了头筹那些奖赏我也看不上，我没兴趣当八方楼的长老或者楼主什么的，过多几年我可能就要离开八方楼了。”
叶星有时候确实很享受击败或者碾压对手的快感，更别说在这么多人旁观的情况下，但有时候他也会像中二期的少年摆酷一样冷漠，简单来说他是个按着自己性子来的家伙，在一定程度上还漠视各种法规。
“龙晓川嘛......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太简单，如果是管事堂的长老的话对我来说又是不可战胜的。整个八方楼就没有适合我的对手——再说了，我也不是为了当什么武林至尊，只是为了完成仙师给我的任务。”
虽然下一步干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
“哦，好吧。”苗哀居然没作太多的反应，可能是碍于叶星编造出来的返老还童身份和医治林无常的约定。
叶星离开了苗哀的房间，转身往医馆走去。
......
深夜，苗哀的房间。
八方楼贮宝堂管事长老苗哀躺在石床上，在花了不少时间定神后她才堪堪入睡，但刻意提起的往事又怎么会让她安眠整夜？
十年前的血战，此刻正再次在她的脑中上演。
那时苗哀还在八方楼的外务堂担当杀手，江湖仇杀很容易发生在她这种人的头上，哪怕很多时候是上头人的锅。纵使她与林无常在十年前就已经算一流高手，但武功再高也怕围攻——他们二人面对的是近二十人的好手，各个都身怀绝技。
死战在刹那间爆发，血与铁在暴雨中起舞，仇与恨在怒火中交织，回忆在那过去十年间最熟悉的时刻停滞，林无常防范不周，恶徒手中的重锤即将砸向他的后脑勺，而苗哀正在应对最后两名难缠的对手，余光瞥到了这一刻。
梦境化为现实，身着睡衣的苗哀站在雨中，无言地看着十年前的她与林无常。
“哎呀呀，好一场江湖争斗呢。”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耳侧，苗哀猛地转头，看到远处有一个十分模糊的身影，但方才的音量就像在她耳旁说话一般！
苗哀睁大了眼睛，却还是无法看清神秘人的脸面，不过模糊的服饰与模糊的轮廓还是让她有些熟悉——是谁来着？
“我知道劝人放下过去很难，但仔细想一想，他真的值得你花费一辈子吗？”那个身影又说道。
“仔细想一想哦——”
“值得。”苗哀拨开了雨幕，将浸湿的额前黑发撩开。
“值得啊......值得就好，值得就好啊。叶星会救他的，是叫叶星吧？就是你那个徒弟。”
苗哀猛地一惊，想起了那熟悉的人影是谁——她跟陈家屯祠堂里面的仙师雕塑身形一模一样！
“仙师！”苗哀扑通一声跪下。
“别跪啊，我也是不久前才被叶星吵醒，恰巧听到罢了。人生如梦，一梦百年啊——三年后宁州会有一场大乱，无论如何都跟着叶星办事，到时候他叫你跑路你就跑路，记得提前把躺着的那哥们送走啊，送去哪里问叶星。对了，后面半段话只用告诉叶星大乱的部分，剩下跟着他行动的部分你自己记住就行了。”
“好，好！仙师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苗哀在暴雨中哭泣，下一刻她的眼前就变成了熟悉的天花板，什么仇杀什么仙师什么暴雨通通消失，梦散了。
没散的是眼角的泪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