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世界如此黑暗,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
——不,还要更早。
睁开眼,漆暗的房间里,银亮的反光竟照射出一个杀人的身影。
——会是吗?会是来为夺走他人生的报复吗?
他用仅有的力气张开双手投向了锋利的剪刀。
。
今天的天气有点阴沉,是要下雨的样子,而贝贝姆一天都没来看滋鲁,他有点寂寞。
自己爬到了阳台,攀上了大人的椅子,那样可以让他看得更远一些。
黑云压城,令人窒息,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他貌似喜欢这种感觉。
风的猛烈让一切随风摇摆,虽不足以吹动一个孩子,但风的冲击感还是有的,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享受着被冲击的感觉。
大脑片刻的放松,没想到竟是自己的不小心而摔到了地上。
——还好没摔到哪里。
从围栏的石柱之间,他突然看到这样一幕。
一个女仆在给他的流食里放些奇怪的东西,放完后还东张西望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看向了滋鲁的阳台,还好他反应快,迅速往房间滚了一下。
——那绝对是坏人!
他再往外看看那个女仆,已经向他房间来了,第一次感觉到这种的紧张感,刺激又害怕。
“不能吃那东西”是他现在的唯一想法,但又担心不喝而直接把自己灭口,索性直接藏进了衣柜里。
咚咚咚——来的比他想象中的慢点。
“滋鲁?吃饭了滋鲁。”
——是贝贝姆的声音,难道是把吃的给了贝贝姆,从而来嫁祸她吗!?
“是在和我躲猫猫吗?那行吧,被找到了就要吃饭哦。”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贝贝姆也是来杀我的……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出问题了,竟然把杀手和最关心自己的人混在一起。
然而明明已经觉得是不可能的,但贝贝姆打开柜门的那一刻,在生命有所威胁的情况下,他又不得不动摇。
“找到了。”
“贝……贝……姆……”
装作很高兴地样子被她抱起,抱到餐桌前。
“来,吃饭,啊——”
他看着贝贝姆,看起来与平时并没有两样——不,有黑眼圈了,我指的是以前虽然有,但现在更明显了。
又看向她手里拿着的流食,他确实是看到这个被人动了手脚,是一定不能吃的,一时想不到办法,只能拖延。
他指了指贝贝姆的黑眼圈,“嘿——”
贝贝姆摸了摸滋鲁指的地方,才明白他的意思,放下汤匙回答他。
“最近要干的东西比较多,一边照顾滋鲁,还要一边照顾莉莉姆,确实有点累,有时……”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跟你个小孩子抱怨个什么啊,吃饭吃饭。”
那放下的汤匙又起来了,他竟直接说了“不要”,贝贝姆以为他到了挑食的年龄,便开玩笑说:“如果滋鲁不吃的话,贝贝姆就要吃掉了哦,之后可没有饭吃。”
滋鲁紧张了,他怕贝贝姆不是来杀他的人,如果就这样代替自己死去那和借刀杀人有什么区别,绝对会让自己后悔的。
“肥肥姆!”
是的,滋鲁如果不一字一句地说话就会变成这样,别人听不懂,自己也非常羞耻。
当然,滋鲁想说什么贝贝姆自然是明白。
“后悔了?”
又将汤匙伸向滋鲁,可滋鲁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她便直接吃掉了汤匙上的食物。
“肥肥姆!”
这一操作让他慌了,赶紧扑向贝贝姆,抓着她的脸却又做不出什么——后悔。
“肥肥姆!勿要啊!哇戳了!”
滋鲁的反应有点超乎贝贝姆的预想,也是非常慌张地抱起他,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他算是出于孩子的体质,哭起来就是停不下来的嚎啕大哭了。
哭了很久,冷静下来时,发现贝贝姆并没有感到什么异样,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或许那就不是毒药。
“吃的都冷了,我去给你拿碗新的。”
滋鲁看着贝贝姆平平安安地离开,或许真的是自己想错了。
。
贝贝姆端着凉掉的流食向着厨房走去,滋鲁的哭闹可让她头疼了不少。
——刚才那是怎么了?突然挑食,难道是因为腻了吗?要做些新口味的吗?
又看向凉了的流食。
——热一下给莉莉姆吃吧,不过在此之前……
她打开了冰库的门,里面竟有个人在里面——是滋鲁看到的那个放东西的女仆,现在正被堵着嘴五花大绑着。
贝贝姆拿走堵在她嘴里的布边打理着冰库的食材边审问她。
“谁派你来的?”
那个女仆摆出一副憎恶的表情。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弗兰达拉家的走狗!有本事杀了我啊!杀掉我后还会有人来杀他的!”
贝贝姆头疼地扶着脑袋,“他可是个孩子欸,还患上了阿法。”
“你怜悯弗兰达拉家的公子,那谁去可怜我们底层的人民啊!”
“听你这话我就明白你是哪来的了,起义军残党吧,也只有他们才会为了底层人民说话……”
“你难道不是底层的吗?据我所知你是十二岁被强掳过来的才对,应该和我们一样痛恨弗兰达拉才对!应该——”
贝贝姆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打断了她的话。
“别把我和你们这群无脑主义混在一起,”顿时用冷眼看着她,因为已经得知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所以重新把布塞回她的嘴里,“我恨弗兰达拉没错,特别是弗兰达拉·哈侯,但是有一点你错了,谁是底层?去下面见你的同伴吧。”
被绑着的女仆睁大了眼,想要立马挣脱开绳子,但这怎么可能行得通,一下被贝贝姆打晕。
最后贝贝姆洗了个手结束了收尾工作,继续想着该把滋鲁的食物做成什么口味,但她的心里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平静。
——“你怜悯弗兰达拉家的公子,那谁去可怜我们底层的人民啊!”“你是十二岁被强掳过来的才对,应该和我们一样痛恨弗兰达拉才对!”
想起刚才的对话又令她胃痛。
——好烦啊,每次都把我的身份调查地那么清楚又不彻底调查清楚,该说我的存在并没有那么显眼还是上级更厉害呢?
她重新拿起汤匙伸向了滋鲁。
“这次是胡萝卜味的……。”
“阿姆。”
滋鲁毫不犹豫地吃下去了,这让贝贝姆很欣慰,但她不明白自己与他这样的关系能维持多久,她的上级已经对她下达杀人令了。
“好次!”
但看到滋鲁的笑容,她又不想去想那些令人苦恼的事情。
“好吃就好,可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哦。”
摸着滋鲁的头,滋鲁却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让贝贝姆有点惊讶。
——怎么可能呢,他还是个孩子而已,是自己想多了。
和自己的孩子莉莉姆比起来,滋鲁长得太快了,她不相信这是基因的问题,虽说不出原因,但一直觉得他会与弗兰达拉·哈侯不一样。
——只要把他握在自己手里,实行好的教育,他就会不一样。
但想到另一件事情她却又是一愣。
——可如果因为弗兰达拉家而把他也给拉下台,那么我……我这样做的意义又在哪呢?弗兰达拉是迟早要上砍头台的。
“贝……贝……姆……”
滋鲁又叫了她,顿时觉得这和莉莉姆叫她无异。
“吃完了是吗?真棒,你可要好好长大,做个出色的大人啊。”
——不知不觉,他也变成了我的孩子啊。
她为滋鲁向大光明女神祈祷,祈祷他绝不和他父亲那样走去向灭亡的道路。
。
“莉莉姆,你知道吗?滋鲁少爷问我为什么会又有黑眼圈了,”她亲吻了一下自己的女儿,“今天晚上也对不起了。”
换了件衣服,锁上了门,融入了黑夜。
漆黑中,偶尔能看见闪烁的刀光剑影,这样的“光景”会随机出现在不知道的地方,这会一直下去。
如果哪一天消失了,那么也就只有一种可能。
。
滋鲁又做噩梦了,最近做噩梦的频率变高了,这让他开始讨厌睡眠。
旁边摆着的毛绒娃娃是贝贝姆给他的礼物,虽然一个“大叔”抱着娃娃睡觉令人羞耻,但这意外让他睡得舒服。
——毛绒绒,毛绒绒。
就这样连梦也变得奇怪了。
“受死吧冒牌货!”
“我来保护你!”
“毛绒绒先生!”
……
——好奇怪啊……毛绒绒先生是什么鬼……
虽说梦的结局是好的,但“冒牌货”三个字仍旧戳人心脏。
他突然梦到白天那个下药的女仆,她是真正要毒杀自己的人!他不知道这样的人还会有多少,这便是“弗兰达拉·滋鲁”所需要承受的东西。
——会不会后悔和他换了身份?
砰——!
打雷了,这让他突然惊醒,而睁开眼,那个杀人的身影便出现在自己面前。
银发,绿瞳,沾满血的剪刀。
见到这副模样的她,他显然觉得这还是梦里,因为她是绝对不会是来杀他的人。
他既然享受着弗兰达拉·滋鲁这个身份带来的权益,那么也要履行着弗兰达拉·滋鲁的义务,以及承受他将承受的事物。
想要用自己的冒险来证明没有人会来杀自己——因为我不是“弗兰达拉·滋鲁”。
正因为觉得这是一个噩梦,所以用着矛盾的思想来欺骗自己。
——我是谁?
——我是弗兰达拉·滋鲁,又不是弗兰达拉·滋鲁。
噩梦醒来,雷声依旧,但眼前并没有那个要杀自己的人。
——果然,只是一场噩梦罢了,我不是他又怎会有人来杀我呢?
然而这样的想法只持续了一段时间他就很快认清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