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因为看过一本小说而开始动笔?会不会因看过一本漫画而开始作画?
滋鲁开始写作是从六岁开始,原因是把家中的书都读完了,历史、小说、童话无一漏下,当然,开始写作也是无聊下的产物之一。
起初只是写写日记,至今都还有着写日记的习惯,毕竟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做的事情。
虽然自己并没有什么作为,但还是写了一本自传,名为《一生》的自传,笔名为“斯斯加拉·安黛德”。
而他并不会知道这将会成为一本在外畅销的一本小说——独特的架空世界在文学界可谓前沿。
同时,外界也在探讨“斯斯加拉·安黛德”的真实身份,从名字来听的话是某位贵族女性,但就滋鲁本人来说只是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名字罢了。
《一生》的第一个读者是莉莉姆,其次是贝贝姆,再然后才是苏提雅,但苏提雅是最喜爱这本书的书迷,以至于自己在克里夫贵族学院就读时也会让莉莉姆第一时间将《一生》的最新章卷寄送过来,毕竟印刷发布需要一定的时间。
滋鲁起初并没有想让《一生》流传出去的意思,毕竟这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将自己丢人的过去和自我妄想的未来让世人知道。
负责宣传及印刷工作的是一个叫哈里的男人,贝贝姆作为其中的中间人进行交流,但实际上大部分交流都是贝贝姆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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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总感觉‘沃克’活得好辛苦啊,为什么不能让他轻松点呢?”
五岁的苏提雅问着正在修剪盆栽的滋鲁,因为刚写完“自己”二十四岁的经历所以他心情很好,而苏提雅又是第一时间读完了《一生》的最新章卷。
沃克是滋鲁以自己为原型《一生》中的男主角。
面对苏提雅的提问,滋鲁摸着苏提雅的头反问她。
“苏提雅觉得活着不辛苦吗?”
她低头想了想,忽然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东西——滋鲁单是日常活动都很困难。
“哥哥,对不起……”
滋鲁并没有当然没有责怪她,谁让她还是一个五岁的孩童,但能意识到对方处境也是聪明的一点。
“苏提雅,哥哥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相反,哥哥很高兴你会这样想,因为这说明我们的苏提雅长大了啊。”
他将盆栽肆意生长的部分剪断,剪成自己希望的模样。
“也许你现在还不明白,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有些时候活着是迫不得已的,辛苦也是迫不得已的,我们很难去改变它的脾气,只能改变自己,学会去忍耐,去适应,去挑战。”
苏提雅摆出一副难懂的表情,滋鲁也没再说下去,便转移了话题。
“贝贝姆说你马上要去学院了,也该体验一下上学的日子了。”
“上学?上学了我就能成为像‘辛’一样的博士后吗?”
辛是沃克的妹妹,原型也是滋鲁从前的妹妹,是个不折不扣的学习机器。
一想到这里,滋鲁又生心酸,从前的自己学习并没有很好,相反妹妹的成绩步入青云,这让他在家里面对父母的压力很大。
“如果苏提雅像辛一样努力的话,当然能成为博士后。”
可苏提雅并没有高兴。
“但我不喜欢辛,因为沃克不管对辛有多好,辛都会高高在上不理会这个哥哥,哥哥明明是个伟大的存在。”
也许是因为她的话语,又或许苏提雅拉着自己的衣服撒娇,滋鲁的那片心酸突然散去。
“但这并不能成为你不好好学习的理由哦,而且并不是每个哥哥都像沃克那样对妹妹那么好,也不是每个妹妹都像辛一样对哥哥那么坏,每个人站的角度不一样……”
滋鲁的大道理一旦上头就停不下来,苏提雅虽然听不懂但也会一直点头。
“苏提雅会好好读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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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鲁明白自己为什么没去学院读书的理由,因此并不会责怪哈侯。
“和一群小屁孩过家家什么的……”自言自语喃喃道。
送别苏提雅的那天下着雪,马车的装扮是前所未有的华丽。
本应该是滋鲁来对她说些要注意的事情,却被反过来细心照顾。
“哥哥一定不要自己一个人外出,一定不要去喝生水,不要一直呆在书桌前……”
还一边抓着滋鲁的手给他取暖。
“一定……一定不要……”
说着说着话语变得抽噎,滋鲁此时才意识到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表现,蹲下身子抱着苏提雅。
“已经六岁了啊,哥哥已经抱不动了,在学院可不能哭鼻子哦。”
莉莉姆拿出手帕来擦拭苏提雅的泪水,却浑然不知自己也流出了泪花。
“要给哥哥写信哦。”
“嗯……”
“也要给莉莉姆写信!”
“嗯……”
最后滋鲁松开手,苏提雅坐上了马车还恋恋不舍。
“那就再见吧,尽管学院生活并不会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但也祝你学院生活愉快。”
作为别院中冲破外界唯一的希望,苏提雅踏上了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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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给《一生》作个评级的话,那它一定是本凡书,平凡不能再平凡的书。
没有美的修饰,没有华的衬托,没有雅的赞颂,这意味着它成为不了帝国的一本巨著,没有人会喜欢现实就注定它是苦的。
这本书的连载结束于滋鲁的十一岁,最后被分为上下两本,而最后书中的“沃克”也来到了晚年,他用自己回忆的口吻讲述着书中的内容。
尽管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是架空的世界,就算三十岁的人生都是自己借鉴和幻想出来的,但给读者的感觉就是深切的。
——因为现实。
有时或许应该读些这样苦的书籍人才会成长,才会明白什么是美的、什么是苦的。
虽然《一生》并没有在贵族圈普及,但依旧被存入了帝国大图书馆,《一生》中所讲述的东西并不是沃克的一生这么简单,夸其天马行空的想象,夸批判现实的大胆,这在文学界众说纷纭。
作为一本凡书更是一本苦书,只有足够的苦才有足够的甜。
而现在,对于“活着”有何感想?年幼的苏提雅思考了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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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欢看书,特别是《一生》,不想成为“沃克”却也不想成为“辛”。
——要想得到一些东西便要牺牲一些东西。
《一生》出典藏版时她将喜欢的几句话工整地写在了目录。
明白了很多大道理,也学了很多知识,却因此和同龄人格格不入,真的没成为“沃克”也没成为“辛”。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有时她会成为教师们下午茶的话题。
“听说她从来没有报出过自己家族的名字。”
“如果没记错的话是那个‘弗兰达拉’吧。”
“大概是因为德普古吧,毕竟自己的哥哥是个天才。”
“他们真的是兄妹吗?怎么一点都不像?”
“听说她是私生女。”
……
厌烦弗兰达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在这个极为看重背景的学院里这成为了致命的毒药,可运用的好便能成为万能药。
德普古的做法刚好与她对立,因此他过得很舒适。
她在学院不爱说话,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对学院生活极其憧憬,想要交朋友,想要和朋友一起读书。
但对于孩童来说,方方正正的书本不如奇形怪状的玩具实在,没有人愿意和书呆子在一起。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辛”了,于是某天便翘课,一个人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越看这座学院越像牢笼,这让她充满不自在。
会爬上学院最高的地方,尽管被发现大骂几句也无所谓,她相信在最高处才能看清世界的全貌。
有次因为爬墙摔折了腿,静修了几个月才恢复,这段期间她重拾了书本。
因为金发太过耀眼便剪成了短发,还戴起了帽子,将自己最后的耀眼藏匿于蕾纱之下。
“我叫苏提雅,只叫苏提雅。”
九岁,克里夫贵族学院再无“弗兰达拉·苏提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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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苏提雅已翻阅无数遍,就算如此,书中不明白的人情世故仍旧困扰着她。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做?
相比于同龄人,她的心智成熟太多,以至于让人怀疑一个孩童的身份,童心的失去——是滋鲁最对不起苏提雅的一件事情。
马上就要离开学院了,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留恋,思考六年的“活着”对于她来说还是太早,她无法给滋鲁一个准确的答案。
六年来,滋鲁一直在信中说“随心所欲便好”、“没人会责怪你”,相比于哥哥,滋鲁更是父母,总在需要的时候给予鼓励。
但这样的结果并不是苏提雅所期待的,无法改变自己流淌“弗兰达拉”与“斯汀曼”的血液,无法改变自己兄长身患阿法的绝症。
学院生活真如滋鲁说的那样不容易,很辛苦,想过放弃,想过逃避,想过逃回别院做一只笼中鸟。
——“也许你现在还不明白,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有些时候活着是迫不得已的,辛苦也是迫不得已的,我们很难去改变它的脾气,只能改变自己,学会去忍耐,去适应,去挑战。”
“我的一生该如何衡量《一生》?我的一生是否如《一生》?我的一生是否伴随《一生》?”
——忍耐改变,适应改变,挑战改变,活着的意义就是去改变。
“我不想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但又害怕大家对我的期望,我不如‘沃克’,更不如‘辛’。”
她跪在宛如圣经一般的《一生》面前痛哭。
谁曾想?她才十二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