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慢了。”灰袍人左手突然暴起，竟用血肉之躯直接攥住了银色的刀刃。
黑血顺着他的指缝涌出，却在接触刀身的瞬间凝结成紫黑色冰晶，将短刀暂时冻在掌心。
褴褛的灰袍在魔力充盈之下无风自动，他趁机扯开衣襟，露出胸口诡异的紫色纹身。
那些纹路像活物般蠕动起来，顺着脖颈爬上他的脸颊，在皮肤下凸起成扭曲的符文。
这场本该给赋予韩冰力量的浸礼灰袍人接受过不知多少次，但他都咬牙挺过来了。
他的天启职阶就是【惧蚀】。
灰袍人的身形在暗影中扭曲，褴褛的袍角如活物般翻涌：
“让你们见识下受印者与凡人那鸿沟般的差距！”
韩冰猛地扭转刀柄，冰晶碎裂的脆响与灰袍人的咒言同时响起，她后撤半步正要再攻，敌人的施法已然完成。
——【腐溃凝视】（【惧蚀】lv.3职业技能）
整个结界内壁如同腐烂的皮肤般片片剥落，露出下方蠕动的血肉基质。
那些暗红色的组织表面先是凸起无数葡萄大小的鼓包，接着鼓包顶端裂开细缝——数百道血色眼睑同时掀开，露出内部黏连着半透明薄膜的眼球。
“咕...啾...”
随着第一声黏腻的响动，所有眼球表面的薄膜同时破裂。
粘液顺着瞳孔弧度滑落的瞬间，那些眼球突然开始以错乱的节奏抽搐起来：
有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时，相邻的眼球却正扩张到几乎撑裂眼眶。
接着所有瞳孔突然同时转向，一齐盯住了韩冰和艾斯黛拉。
两人的倒影在成千上万个角膜上扭曲变形。
更可怕的是，当某个眼球转动时，附近三四个眼球会突然同步转向，就像看不见的蛛丝在操控它们，此起彼伏地形成诡异的波浪状运动。
“别看！”有过经验的韩冰别过头，警告刚出口，她的身体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射出。
靴底在因为黑雾的侵蚀而潮湿粘腻的地面划出痕迹，左手投掷的短刀划出一道银光飞向艾斯黛拉头顶——她想要用手中银刃挡住艾斯黛拉的视线。
所有眼球的活动突然集体停滞。
这个绝对静止的瞬间，韩冰的刀锋离切断艾斯黛拉的视线不过三寸。
还是迟了半步。
哗啦！
数千个瞳孔同时收缩成针尖，粘稠的转动声在结界内形成回声。
艾斯黛拉僵硬的脖颈正不受控制地后仰，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手扳着她的脑袋，强迫她与那数不清的血瞳对视。
艾斯黛拉蓝紫的虹膜瞬间被血丝爬满，瞳孔扩张到近乎吞噬眼白的程度。
她的下颌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不受控制地后仰到人类颈椎的极限角度，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咯咯声。
“大小姐！”韩冰赶到身边，艾斯黛拉应声倒地，身体不断抽搐，指尖深深抠进韩冰小臂的皮肤，抓出五道血痕。
灰袍人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没用的...除非你能...”
韩冰看到艾斯黛拉瞳孔中蔓延的血丝，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猛地抓住艾斯黛拉的手指，将她的拇指按在自己手腕被藤蔓治疗过的旧痕上——那是上次治疗时留下的印记。
“看着我！”她低喝一声，额头抵上艾斯黛拉的额头。
在肌肤相触的瞬间，韩冰眼前炸开无数破碎的画面。
在艾斯黛拉的精神世界里。
无数血色的瞳孔在虚空中睁开，身边围绕着黑色雾气的艾斯黛拉正孤零零地坐在中间低泣，尖锐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但韩冰却想起了那些缠绕在自己记忆边缘的绿色藤蔓们。
曾经那些柔韧的枝条拨开黑色浓雾，用温柔和慈爱安抚过她这个陷入噩梦中的孩子。
现实中，正想冲过来补刀的灰袍人突然身形一晃——整个结界空间瞬间发生剧烈的震颤，甚至还有破碎声响起，如同被无形重锤击打的玻璃罩，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空间魔法...？”灰袍人猛地抬头，黑袍下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起来，“那个老杂种...”
远处传来水晶碎裂般的脆响，灰袍人不得不保持着左手的施法，同时伸出碎裂的右手帮忙维持结界——十二道幽蓝的裂痕正在结界穹顶蔓延，每次闪烁都伴随着空间规则的扭曲重组，正是阿尔瓦的【次元枷锁】带来的效果。
精神世界，韩冰毫不犹豫地冲进包围着艾斯黛拉的血色之中，张开双臂将瑟瑟发抖的大小姐护在身下。
那些黑色雾气立刻调转方向，像发现新猎物般朝她扑来。
“别怕，大小姐....”韩冰在精神世界中紧紧环抱住艾斯黛拉，声音温柔得像是哄孩子入睡，任由翻滚的恐惧又一次顺着自己的手臂攀附而上，
“你看，这些吓人的东西，马上就不见啦！”
她故意做了个夸张的动作，尽管恐惧的寒流已经让她浑身发抖。
现实中的韩冰浑身一颤，嘴角渗出血丝。
但怀里的艾斯黛拉渐渐停止了颤抖，睫毛上的泪珠在灰暗的空间里，像晨露般闪闪发亮。
韩冰咬紧牙关，感到冰冷的恐惧正通过藤蔓的旧痕渗入自己的血管。
“没...关系的...这些东西...我一点儿也...不怕...”她将艾斯黛拉搂得更紧，声音因恐惧而断断续续，
“你给我的勇气...可比这些恐惧...多得多啊...”
当最后一缕血色从艾斯黛拉眼中消失时，艾斯黛拉的精神世界里，只剩下一朵藤蔓嫩芽开出的米粒大小的白花。
艾斯黛拉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韩冰惨白的笑脸和颤抖的眼神。
“你...”艾斯黛拉虚弱地抬起手，擦去韩冰嘴角的血迹。
韩冰的牙齿还在不受控制地打颤，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还能顶得住...这家伙比起月亮上那些，弱的简直没边...”
灰袍人闻言猛地一震，眼球手掌上的瞳孔集体收缩，碎裂的右手猛地握紧，结界裂缝瞬间被黑雾强行弥合。
“你见过月亮？”灰袍人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动摇：
“不可能...祂的辉光早就已经——”突然的噤声，他喷出一口黑血，像触犯了某种禁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