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阳光犹如蜂蜜色的薄纱,轻轻覆在德克萨斯的银灰色长发上。她蜷在薄被里,发丝散在我的臂弯间,睫毛随着窗外早莺的啁啾微微颤动。我数着第七声鸟鸣时,她忽然翻身压住我半边身子,鼻尖蹭过我的锁骨:“川,你听过凌晨四点的冰箱唱歌吗?”
厨房飘来焦糖混着柠檬皮的香气,德克萨斯赤脚踩过橡木地板,睡裙下摆扫落昨夜插瓶的花瓣。我循着声响摸到厨房,发现咖啡机的出水口缠着彩色皮筋,马克杯底沉着颗泡腾片——这显然是她对昨日我偷吃她布丁的报复。
“晨安吻要薄荷味的。”她背对着我搅动汤锅,勺子敲击珐琅内壁的脆响惊醒了窗台的虎皮兰。我俯身时她突然转头,唇上清凉的触感蔓延开——竟把薄荷牙膏涂在了自己唇间。
“这是愚人节特供吗?”我不禁摸了摸下巴,那里的胡茬已经有些天没修理了。
“对你昨日偷吃布丁的惩罚。”
鸡蛋在平底锅里绽成向日葵的形状,德克萨斯用模具将火腿切成星星和月亮。我正被她篡改的面包机程序折磨,本该弹出的吐司持续加热成焦褐色,液晶屏闪烁着“愚人节快乐”的乱码。她倚着冰箱门憋笑,晨光把睫毛的阴影投在颧骨,像两把小扇子:“原始人要学会钻木取火。”
我夺过她手里的番茄酱,发现瓶口被套上雪花形滤网。红色酱汁在煎蛋表面晕成樱花状时,她举起手机连拍:“摆盘技巧,学费是洗碗一周。”
快门声落下的瞬间,我额角还粘着方才被她偷袭贴上的夜光贴纸,在晨光里泛着微弱的荧光。
二楼的露台风铃被偷换了音阶。德克萨斯跪坐在藤编地毯上修剪薄荷叶,剪刀开合间忽然抬头:“阳台的薰衣草该浇水了。”
我拎着水壶走近,喷头却滋出彩虹水雾——她把浇花壶改造成了泡泡机。七彩薄膜掠过她发梢时,吊兰丛里藏着的猫咪感应器突然“喵呜”一声,惊得露台栏杆上的麻雀扑棱棱飞散。
当光漫过书柜的玻璃门时,德克萨斯蜷在沙发上翻相册,指甲轻抠某张泛黄的照片:“这张雪景的云朵像你烤焦的舒芙蕾。”
我凑近细看时,她突然按下相框暗钮,弹簧装置弹出的绒毛兔正中我鼻尖。她笑得栽进靠垫堆,发间粘着的蒲公英絮子纷纷扬扬,落在晨光里像飘散的星屑。
餐桌上摆着青花瓷碗,德克萨斯舀起第七勺汤时,碗底浮出用胡萝卜雕的迷你城堡。我挑眉看向她:“刀工不错?”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狡黠,直到我咬到汤勺柄上的跳跳糖涂鸦,舌尖炸开的噼啪声让她笑得打翻了水杯。
阁楼的老榆木箱成了时光胶囊。德克萨斯翻出我大学时的涂鸦本,泛黄纸页间夹着褪色的电影票根。
“这里,”她指尖点着某幅同学偷偷拍的照片:“你当年在图书馆打瞌睡的呆毛比现在可爱。”
翻页时忽然飘落一串枫叶剪纸,每片叶脉都写着我们初遇的日期——那是我去年秋天偷藏的惊喜,此刻正被她用镊子夹着在晨光里展览。
日影攀上窗棂,德克萨斯在飘窗布置茶席。青瓷壶嘴突然绽放绢制的菊花,她将误倒的茶水引向盆栽,水珠在琴叶榕叶片上折射出虹光。
“茶大师的幻术。”我端起茶杯时发现杯底嵌着磁铁,铁盘上的茶粉正缓缓聚成爱心图案,而她托腮望着我笑,发梢的小铃铛随着转头叮咚轻响。
晨光最盛时,她启动藏在吊灯里的投影仪。天花板霎时铺开盛夏的星河,每颗星星都是我们旅拍的照片剪影。我伸手触碰猎户座的瞬间,她按下遥控器,星光簌簌坠落成荧光贴纸,粘在我们发间宛如银河的碎片。
“抓到星星的人要兑现愿望。”她摘下粘在睫毛上的星芒贴在我掌心,指尖还沾着调制颜料时的钴蓝。
“那你需要什么呢?”
“不知道,在有需要的时候,我会说的。”她认真的盯着我的眼睛:“这已经是你欠我的第三个愿望了。”
当阳光彻底漫过窗台上的薄荷丛,德克萨斯变出两枚戒指糖。葡萄味与蜜桃味的糖圈在光线下晶莹透亮,她将自己的那颗咬下半月:“保质期到下一个世纪。”
甜味在齿间化开,晨风正把满屋的嬉闹卷进纱帘,连同那些未拆解的机关一起,酿成四月最清甜的晨光。
墙角的老座钟敲响第十声,她忽然咬住我耳垂:“明年要在蛋糕里埋整个春天。”
而此刻晨光正好,她藏在咖啡杯底的泡腾片终于彻底溶解,咕嘟咕嘟的气泡声里,飘窗茶杯沿的唇膏印正慢慢晕开,像某个温柔的愚人,把整颗心藏进琐碎的玩笑里。
四时三刻的日影斜过琴键。德克萨斯弹起叙拉古风格的音乐,我听不出那曲子所要表达的情感,因为每次按下琴键时总会有一声青蛙叫——她给钢琴键贴了青蛙贴纸。
暮色初临,她打开了投影仪。投影仪在白墙投出我们旅行拍的视频,每帧画面都被P上搞怪贴图:石谷解上的云变成棉花糖,海的尽头立着乐高城堡。播到接吻镜头时突然定格,她掏出拍立得塞进我掌心:“彩蛋需要手动显影。”
相纸缓缓浮现的不是影像,而是用荧光墨水写的字:
“抓到你了。”
德克萨斯晃着同款相纸,我们手背的夜光贴纸在昏暗中亮成双子星。晚风掀起她未束的长发,发丝间的小铃铛叮咚作响,奏响四月最温柔的余韵。
我借口整理阁楼启动暗桩。德克萨斯在厨房煮奶茶的间隙,我潜行至书房,将她改造的投影仪线路接上星空灯。当银河倾泻在天花板时,她端着茶盘推门而入的刹那,我按下藏在词典里的遥控器——穹顶星辰突然流转成Q版画像:她头顶狼耳抱着泡腾片炸弹,我举着灭火器手忙脚乱。
“审判庭开庭。”我晃着激光笔充当教鞭,光点扫过她鼻尖的奶油渍。德克萨斯放下茶盏反手抛出三枚柠檬糖硬币。
“申请呈递新证据。”
硬币滚向书柜时撞倒多米诺骨牌,暗格里滑出我囤积的“罪证”:她清晨粘在咖啡机的泡腾片、改装成泡泡机的浇花壶、还有贴着钢琴上的青蛙贴纸。证据链在羊皮纸上自动铺展,荧光墨水写的“犯罪记录”在星空下幽幽发亮。
我亮出最终底牌——从她工具箱缴获的热熔胶枪。枪口喷出的不是胶丝,而是早春收集的花瓣标本,纷纷扬扬落在她发间。
“根据《恋人公约》第4章第1条,”我拾起巧克力法槌轻敲杯沿,“被告需接受甜蜜制裁。”
德克萨斯忽然咬破指尖,在判决书上按下血印。殷红在羊皮纸晕开成心形,她拽过我的领带蘸取红茶,在旁添上暗纹:“刑期改为终生监禁。”
星空适时切换成结婚照投影,她藏在捧花里的遥控器终于暴露——原来今晨所有机关都是诱饵。
十点的钟声惊醒了酣睡的豆腐。德克萨斯启动最后的星空灯,银河里飘着我们曾经照片拼成的星座。我摸出压箱底的戒指糖,发现糖霜早已被她换成荧光涂料,在黑暗里亮成指环状的光圈。
当月光漫过最后一个机关,我们瘫在懒人沙发里清点战果:她在我口袋塞了七只橡皮鸭,我将夜光贴纸藏进她发卡夹层。洗衣机突然响起提示音,滚筒里转着沾满荧光涂料的愚人节战袍——那件被我们折腾整日的白衬衫,此刻正随泡沫翻涌成流动的星云。
零点前的最后五分钟,德克萨斯咬开跳跳糖撒向夜空。彩色糖粒在月光下炸成微型的烟花,她忽然凑近我耳畔:“明年要偷走你所有袜子。”
我反手扣住她腕间的夜光手环,糖霜在我们相触的肌肤上烙下星形印记,像四月最温柔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