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柏油路浇成镜面时，那只湿透的哈士奇正蜷在便利店雨棚下啃咬废弃纸箱。眼睛在闪电里泛着碎玻璃的光，爪尖勾住我裤脚的力度像极了德克萨斯初次拽我衣摆的触感。
“要叫动物收容所吗？”德克萨斯倚着门框打磨匕首，刀刃刮擦皮鞘的声响盖过雷鸣。
“你看它的眼睛，像不像那个曾经整日念叨你的白狼？”我弯腰抱起发抖的毛团，冰凉的鼻尖蹭过手腕。
余光瞥见她将磨刀石捏出细碎裂痕。
我不禁又想起那个雨夜，她红着眼问我现实世界的月亮是不是比泰拉的源石更亮。
她从未说，我也没有问，但这些问题还是在那的。
我不知道时间会带来什么变化，是她会逐渐适应，就与我待在这里，亦或者是寻找回去的方法，这都是她的意愿。
“收养它怎么样？”我说。
她沉默地点了点头。
淋浴间蒸腾的热气中，小狗抖落的水珠溅满瓷砖。德克萨斯抱臂倚在门外，围巾上的印花随着呼吸轻颤。当我用毛巾裹住那团银灰色皮毛时，她突然伸手拨开黏在狗耳上的草屑：“毛色像叙拉古的雪。”
拉普兰德——她吐出这个名字时正擦拭佩剑，剑穗上的红绳结在犬类欢快的吠叫中摇晃。哈士奇扑咬她靴带的瞬间，德克萨斯屈指弹在它湿漉漉的鼻尖，力道精准得如同当年弹灭切尔诺伯格的烟头。
“这个名字......”我欲言又止，只是朝她眨了眨眼。
“单纯的恶作剧心理。”她抬头看我，眼睛中染着狡黠的笑意：“它就叫做拉普兰德。”
次日清晨，狗粮袋的窸窣声惊醒了便利店屋檐的麻雀。我蹲在货架间隙倒羊奶，拉普兰德的尾巴扫倒两排能量饮料。德克萨斯突然从身后贴上来，带着机油味的手指覆住我逗弄狗耳朵的手背：“狼的耳尖血管分布不同。”
她的呼吸掠过我耳廓，手指的温热与犬类绒毛在我的皮肤上交织出奇异触感。拉普兰德呜咽着钻进我臂弯，德克萨斯顺势将下巴搁在我肩头，喉间滚动的低沉呼噜与狗崽的撒娇声在晨光里共振。
午后的阳光把狗窝晒出青草香。我揉着拉普兰德蓬松的肚皮，德克萨斯突然将手上的书摔在收银台。书页翻飞间，她踱步过来用手拉起狗链，金属扣环相撞的脆响惊得哈士奇翻身露齿。
“川，你现在很闲吗？”她拽过我的手按在她的另一只手上，指尖刻意划过我腕间被狗舔湿的位置。拉普兰德挤进我们膝间时，她忽然咬住我后颈的皮肤，犬齿研磨的力度介于警告与调情之间。
她在嫉妒。我的脑海里涌入这个想法，突然觉得好笑起来。
“噗。”
“再笑今天晚上就不准上床睡觉。”后颈传来阵阵刺痛，想来是见了红。
“只是想说你没那么冷淡了。”我扣住她的手，轻轻的摩挲手指：“帮我贴个创口贴，怎么样？”
她的发丝垂落成帘，将我们与呜咽的哈士奇隔在两个世界。拉普兰德用爪子扒拉她垂落的发梢时，德克萨斯突然含住我耳垂呢喃：“陈川......”
尾音淹没在窗外炸响的鞭炮里，金属环扣突然从我手中坠落，与狗玩具碰撞出清脆的合鸣。
晚上，德克萨斯为拉普兰德调整项圈。我看着她用修剑的丝绒布擦拭狗牌，月光在“Lappland”的刻痕上流淌。
“狼群法则。”她突然拽过我的手掌按在狗崽起伏的肋骨：“头狼要教会幼崽......”
话语被哈士奇舔舐伤口的触感打断。德克萨斯瞳孔骤缩，猛地将我拉向身后，撞翻的狗粮在瓷砖上蹦跳如流弹。我们倒在散落的狗粮上时，拉普兰德正欢快地撕咬她散开的鞋带。
我怔怔的看着她，却看见她的身体在颤抖，原本要问出口的疑惑突然明悟，现在才知晓她为何总是突然应激，哪怕是来到这里已经许久。
“切利尼娜·德克萨斯。”我呼喊着她的全名，手覆上她的手背：“我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