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铃，千铃，脸稍微抬起来点哦。”
杳木双手捧起千铃的面颊，湿润、灼热又柔弱的触感。
千铃抽噎着“咦”了一声。
少女婆娑的泪眼就好像浸没在水底的光滑玻璃球，娇嫩水滑的嘴唇宛若沾着露珠的玫瑰花心。
杳木最后望了眼少女眸子中那只为他而闪烁的灿烂星河。
随后，他深情地吻上少女的嘴唇。
“唔！？”
千铃的身体猛得一颤，不过随后，她闭上眼睛，呜咽着接受杳木的嘴唇。
杳木感觉到千铃湿热的眼泪滑落到他的鼻梁上，于是，他紧紧抱住了千铃。
缠绵，交叠，相融。
千铃的身子渐渐酥软，她感觉自己正融化进杳木温暖的怀抱中，无法自拔。
灼热的火焰在怦怦交叠的心跳声与杂乱短促的喘息声中熊熊燃烧。
千铃的舌头娇软得令杳木不忍用力，生怕弄疼她。但千铃又是如此热切地渴求着杳木，贪恋似地一次又一次与他的舌头缠绵在一起。
呢喃声、吞咽声、喘息声、呜咽声，
全都那么甜蜜，全都那么令人心痛。
杳木的大脑已然无法思考，他只能尽力回应着千铃，一步步加深这个吻。
少年与少女好似彻底与世界隔绝，昭示时间流动的，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不息夜雨。
＊
不知过了多久，千铃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杳木的嘴唇。
二人都有些缺氧，呼呼地喘着粗气。
心跳声咚咚不止。
千铃眼神迷离地望着杳木，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亲吻当中。
杳木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脏，随后，他决然迎上千铃的目光，眼神真挚无比。
“千铃，我喜欢你。
从一开始就一直、一直喜欢着你。”
杳木再次握紧那只纤弱的手。
千铃的眼中，星光扑闪。
少年的声音，宛若清清月华下的翠竹。
“这残酷的世间不公正地给你带来诸多悲伤、诸多痛苦，把你孤零零地留在那里，不管不问。”
“不过没关系，我会为你祈祷。
祈祷你的万千悲伤都能得到救赎，祈祷你的深切哀愁都能得到治愈。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想要多少爱意我都会悉数敬献予你。
请让我成为你的眼泪、你的意义、你的生命，
以及，你的明天。”
美丽的泪花再次泛映在千铃的眼中，那双眸子中的灿烂星河，此刻已是柔光倩倩。
千铃忽地扑进杳木的怀中，紧紧抱住这世上最爱她的男孩，啜泣不已。
“杳木……杳木……呜呜……杳木……”
千铃的声音被淹没在泪水中，却仍是不断呼唤着杳木的名字。
杳木捧起千铃的面颊，为她拭去热泪。
“千铃，不要再哭啦。我就在这里，那也不会去的。”杳木有些担心千铃会哭坏身体。
少女的声音，激动到颤抖。
“呜呜……没有，没有喔杳木，这些……都是幸福的泪水。”
“我真是……呜啊……真是太高兴了。杳木，我真的可以如此幸福吗？”
面对怀中惹人怜爱的少女，杳木在她那红润的面颊上轻吻一口，眼泪咸涩的味道更刺激了杳木心中满溢而出的爱意。
“以后，以后还长着呢，千铃。我想用鲜花填满你的心脏，让今后的你不再为悲伤，而是尽为幸福而流泪。”
“杳木……杳木……呜，呜呜呜……”
千铃牵起杳木的手，杳木回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千铃，你的痛苦、你的悲伤不是没有意义的。无论老天这家伙多么讨厌，我都由衷地感谢他做的一件事，那就是——将你带来这个世界，让我能够遇见你。”
“我想，我的全部意义便是遇见你、接纳你、拥抱你、爱上你，救赎你，同时也救赎我自己。”
“杳木君……呜呜……”
“所以，我想成为千铃你的意义，我想成为千铃你的明天。这世界光怪陆离，但只要是两个人一起的话，一定、一定是没问题的。”
“两个人……两个人一起……两个人一起……”千铃呜咽着不断重复这句话。
“嗯，两个人一起，一直，一直。”
杳木向千铃展露一个十分温和的微笑，轻抚起她那乌黑亮丽的头发。
千铃的身体依然颤抖不止，但她努力收束着眼泪，用力向杳木粲然一笑。
“杳木……谢谢你，谢谢你……我已经、已经没有关系了，没有关系了……”
千铃满眼柔情地注视着杳木，不渝的爱意四散而出。
“杳木君，我爱你。”
杳木稳稳地接住少女的爱意，将同等真挚的爱与之相融。
“嗯，千铃，我也爱你。”
“从很早之前就一直、一直深爱着你。”
＊
夜雨，涔涔不息，恬静杳寂。
千铃和杳木依偎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杳木想，要是能这样一直呆到世界末日就好了。
不，应该说，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也没关系了。
千铃的呼吸、千铃的气味、千铃的心跳、千铃的温度、千铃的柔软……杳木感受到的千铃的每一部分，都让他觉得此刻的一分一秒都显得奢侈无比。
“奈，杳木，再吻一会……”千铃的声音柔柔的，在杳木听来十分妩媚。
杳木温柔地注视着千铃的眼睛，轻轻地吻上她那如美丽蛤蝓般的柔唇。
“唔……咕。”
柔软温暖的感觉再次将二人融化在一起。
杳木的动作十分温柔，就像是在爱抚一只娇弱的小兔。千铃主动与他交缠在一起，好像在告诉杳木，对她再粗暴一点也是没关系的。
少女娇柔微弱的喘息声令杳木全身细胞都躁动不已。
千铃不停地索求，索求，索求杳木的温暖、杳木的爱意、杳木的一切，就好像要将此前吞下的所有悲伤、所有泪水，尽数用幸福填满。
杳木心中的怜爱之情再次满溢而出，他搂紧千铃，一步步加深了这个吻。
＊
窗外雨势渐微，夜雨在遥远的夜中荡漾着温蕴缠绵的回波。
此刻，时间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但是。
时间毕竟在流逝，无论你想不想。
刺耳冗长的车笛声倏然撕破宁静的雨夜。
沉浸在柔情中的千铃忽地一怔，仿佛突然从甜美的梦中惊醒。
她停下来，缓缓与杳木的嘴唇分离。
杳木这才意识到，撕破雨夜的声音，是警笛。
“千铃，怎么了？”
千铃缓缓摇头。
“没有喔，杳木，什么事也没有。”
说着，千铃轻吻杳木的脸颊，宛若飞鸟的翅膀掠过流云。
再次体味一会杳木的怀抱之后，千铃缓缓支起身子，从沙发上下来。
“好啦，杳木君，谢谢你，真的十分感谢。今天，是我人生当中最幸福的日子。”
“千铃……”
“我们终于两情相悦了呢，杳木君。啊，我真的、真的好开心，好满足——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加幸福的女孩吗？”
“你这样说……”
“嗯，所以说，杳木君，我已经没关系了喔？已经……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我再也不会感到孤单、再也不会感到痛苦了。”
“你知道，每次我一想起你，悲伤顷刻便被幸福填满，我就会再一次去期待明天。
期待明天氤氲的空气，期待明天温煦的阳光，期待明天那些无名却绚丽的花朵。”
“以及——期待明天的你，能够再一次向我绽放笑容。”
千铃畅意笑了，那笑容在杳木看来，粲如千阳。
各种各样的情感，已然在雨夜的末尾饱和。
“你……要走了吗？”杳木终于问道。
“嗯……已经……不回去不行了呢。”千铃的声音流露出淡淡哀伤。
不过，她的眼中依旧是星光闪闪。
“杳木，谢谢你一路陪我走来。
我期待着，你会成为我的生命，
成为……我的明天。”
杳木觉得内心一阵绞痛，不过他明白，人之所以会分别，是为了赋予重逢以意义。
于是，他注视着千铃眼中的点点星河，为心爱之人献上最挚热的笑容。
“嗯。我会成为，千铃的明天。”
分别不是牵牛花的凋零，而是在葬礼的号角吹响前，展露灵魂间最亲昵的告白。
所以，请不要落泪，也不要留下任何遗憾，尽情以笑容回应笑容就好。
＊
“湿衣服就留在这吧，我烘干了还你。”
杳木将透明伞递给千铃，将她送到门口。
“嗯，谢谢。那……我要走了哦……”
嘴上这么说着，她却仍紧紧牵着杳木的手。
杳木再次感到怜爱不已。他抱住千铃，千铃也回抱住他。
窗外，警笛长鸣。
两个人默默感受一会彼此的体温。
之后，千铃缓缓从杳木的拥抱中脱离。
她深吸一口气，静静吐出，止住指尖的颤抖。
随后，她拉下门把手，门“吱呀——”一声打开。
门外，灯火阑珊，雨色如画。
千铃站在门前，转身，用尽全部力气向着杳木灿然微笑。
“杳木君，
我喜欢你。
我是说，
再见啦！”
“明天……
请不要来学校哦。”
＊
＊
“啪嗒。”
千铃消失在门的另一侧。
杳木像是全身力气瞬间被抽离，瘫倒在地板上。
不过，他最后是以微笑向千铃告别的，真是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嘴上、手上、胸口上，处处残留着千铃的触感，那娇柔的声音、温煦的喘息，久久回荡在耳。
杳木闭上眼睛，任由孤寂的雨夜将自己合拢。
阳台的晾衣架上，千铃的针织衫在半空中飘摇辗转，
纯白如素。
二零二五年，三月九日
七海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