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木老师!”
走廊口,手捧鲜花的少女向他挥手。
午后的夏风吹动少女校服的裙裾,温煦的阳光下,她的手脚白得晶莹剔透。
杳木不禁将少女的声音与窗外百灵鸟的歌声重叠。
“呦,小华,怎么还没走呀?”
“这个……您订的花束……”
樱露华将紫白相间的花束推给杳木,垂着头，从两臂间盯着自己的乐福鞋。
“哇,谢啦!等很久了吧?”
“没,没有很久……”
华慌忙摇头,蓬松的黑发摇动起来就像刚纺好的丝绸。
望着少女羞赧的模样，杳木不禁莞尔一笑。
由于平时常低着头,少女的齐刘海一直遮在眉前。
只有他知道,在那沉默的黑发下,藏着一双澄澈美丽的眼睛。
杳木轻轻撩动华的前发。
少女像是突然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浑身一颤。
她倏然抬起头,用一种惊谔胜过困惑的眼神望着杳木。
“您您您，您突然干嘛呀！？”
华向后缩去，一直藏着的，微红的面颊暴露无遗。
“哈哈，抱歉，吓到了吗？你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在期待我做些什么。”“谁,谁会期待这样的事啊!真是的,下次请不要突然这样,对心脏怪不好的……”
“对心脏不好?”
“我要生气了。”
华抱着肩膀,别过脸去。
杳木双手合十,诚恳道歉。
“抱歉抱歉,不是有意捉弄你。
我只是想着,华要是能多露出一点脸就好了。”
华的肩膀微微抽动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你的眼睛很漂亮啊,令我想起此前看过的某片星河。”
“你啊,真是一点教师的模样都没有。小心我告你骚扰JK喔?”
“哈?别别别,那可别,刚从法庭回来,可不想再上去了。
要不,你先把我拷住?”
杳木将手腕对在一起,摆出一副束手就擒委屈巴巴的模样。
华噗嗤一笑。
“哈哈哈……好了好了，原谅你了，哈哈哈……”
“你这样真是……哈哈哈……我能拍照吗?”
杳木也呵呵笑起来。
“不,行,喔,限量版杳木老师,仅此特供。”
“欸~”“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平静下来后，华抬起头来望着杳木，明亮的表情就像春光下初绽的樱花。
她将一绺被风吹乱的鬓发，轻轻挽上后耳。
“老师您帮了我那么多,我又怎么会伤害您呢。”
华的笑容就像沾在樱花瓣上的露珠,晶莹、闪亮,令人百看不厌。
或许平常很少笑的女生真正笑起来时,真的有一种动人心弦的魔力吧。
因为那样的笑容,不会掺杂一丝虚假,纯真得像北山的白雪。
杳木用左手摸了摸后颈。
“花店……还顺利吗?”
“嗯,多亏您做的经营规划,各种各样的东西也都有模有样起来了。”
“哪里，哪里，是小华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现在白天是舅妈在看店,放学我完成课业后会帮忙经营。父亲很少酗酒了,奶奶的状况也好了些。虽然还有很多东西需要适应,虽然有的时候还会害怕得不能自己……但,我想我还是在按照自己的步调一步步前进的。”
“嗯……”
少女的声音音量虽小，但绝不乏力量感。
杳木欣慰一笑。
现在的他已不用担忧华的肩膀会太过单薄孱弱,一棵嫩绿的小树苗正在她身体内部勃勃生长。
终有一日,你会开成自己的樱花,以最绚烂美丽的花朵，回击过往所有的泪与创伤。
“就像紫阳花一样呢。”
杳木笑着说。
没料到杳木会这样说，华的脸上浮现惊讶的神色。
随后，她粲然一笑。
“嗯！就像紫阳花一样!”
＊
杳木望着怀中的花朵:紫花晶莹,白花纯净,环状蝶形花瓣一圈圈围成一座球塔,细细看去,每一层颜色都有深浅之分。
可爱的水珠夹藏在每一圈花瓣之间,淡淡的花香中残存着雨的气息。
“墨田花火和白雪球，很美丽的紫阳花品种呢。”
“嗯,我也这样认为,精致、高雅却又不失紫阳花特有的生命力与活性。”
“最近雨季刚过嘛，各种各样的紫阳花看不胜看，但进货的时候我还是一眼便相中了这一棵，心想：没有别的比这束花更适合给您了。
今早刚做的插花,特地补了几次水,现在正是开得最盛的时候呢。”
“嗬,不愧是小华,考虑的就是周到。”
“嘿嘿,因为老师您是重要的客人嘛。”
华盯着用手指鬈起的发丝,默默和老师共享同一份花香。
“杳木老师……今天也要去见那个人吗?”华说。
“嗯,想让她也看看这六月盛开的紫阳花啊。”杳木说。
“这样啊……”
华不再望着老师的面孔,定定地凝视那朵紫色的球状花塔。
“问个问题可好?”
“嗯,你说。”
“老师您为何每次去见那个人的时候,都会带上一束紫阳花呢?”
杳木轻轻一笑。
“秘密哦。不过如果是华的话……嗯,没关系的。”
“欸……”
“这个是，我和某个人的约定。”
“约定……”
“那,您为何每次都会选紫色的花系呢?”
“哈，这个啊……”
杳木向窗外远眺,连日的霏雨将天空洗刷得纤尘不染,各色的花朵在草坪上竞相开放。
“这个啊。”
杳木露出一个少年模样的笑容。
“是我的个人喜好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