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绪的裙裾在惨白灯光下卷起涟漪，犹如一朵逐渐凋萎的小铃兰。
“乌缇娜姐姐第一天就说过了她很讨厌我，所以我要在往后的日子里面去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讨好她好让她不讨厌我了。”
大概就是隔离室内光线照明的原因吧，这些天来艾莉丝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过奈奈绪的肉体竟然遭遇过这种痛苦。
“那后来...你又是去怎么做的呢？”
一瞬间，艾莉丝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似乎宕机了。
“我按照乌缇娜姐姐说的，答应让她每隔一段时间去使用一把很尖很尖的小刀采集下我的皮肉，说是只要这样才可以证明我有能够让她喜欢的价值......”
与其说是在说废话，倒不如说是因为艾莉丝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去说些什么所以才会做出来的权宜之计。
“每隔一段时间她都要这么做？”
她一边问着一边又继续凝视着奈奈绪大腿肌肤上层层叠叠的伤痕，说来也怪那些暗红色的沟壑在冷光之中竟然会泛出诡异的宝石光泽。
原来，就算是溃烂到极致的伤口在奈奈绪这样的“恶魔”身上也会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美感。
“一开始是一周一次，后来变成了五天，再后来又变成了三天，最后...最后——”
奈奈绪停了下来，在一阵纠结过后害怕地闭上眼睛继续开口道：“乌缇娜姐姐每天都会要求我去配合她......”
这难道就是这座研究所日常实验之中的一部分吗？
“你——
看到这，艾莉丝不免这么去想到。
“你难道没有去反抗她吗？至少，至少你也可以去尝试着去......”
要是这就是自己往后工作中的一部分的话，那么自己...那么自己到了那个时候——
“去拒绝她啊......”
——是否可以去选择“拒绝”呢...？
“我说过我怕疼，后面我忍不住的时候我也会哭...但是我要是惹乌缇娜姐姐生气了。”伴随着话题的渐渐深入，奈奈绪的裙角也和她的语速一样变得慢了下来。
“那么她就会用这里的锁链困住我...用这里的灯照我，让我...睁不开眼睛......”
灯......？
艾莉丝忽然想起来了，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隔离室操作上，的的确确还有好几个自己目前为止还没有按下来过的功能性按钮。
若从为奈奈绪这样的实验体专门建立一套“惩罚体系”的角度上来看，在每间隔离室内去安装一整套与之相对应的紫外线灯设备对于今天财大气粗的圣堂科工来讲可并不是什么难事。
“姐...姐......？”
眼见站立在隔离室外的艾莉丝久久没有发出回复，奈奈绪便试探性地开口呼唤了起来。
“那你现在恨她吗？”
长久的静谧结束了，艾莉丝的声音又一次回荡在了奈奈绪的耳朵边。
“恨...？”
对于这个问题，奈奈绪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她又将额头贴上观察窗，任由呼吸在玻璃窗上洇开雾圈：“如果这就是获得喜欢的代价——”
“那就算艾莉丝姐姐明天同样也开始对我这么去做。”
最后，奈奈绪无力的语调成为了点燃火药桶爆前的最后一截引线——
“我也同样不会去恨你的——”
“不，不...！你应该去恨！”
令奈奈绪有些没有想到的是，艾莉丝这次的回应声到来的很是激烈。
“你应该去恨每一个伤害过你的人...！是他们，是他们那些伤害过你的应该去祈求你的原谅，而、而不是受到伤害的你去尝试...去理解去接受他们对你的伤害...！”
犹如暴风雨来临般——
”咦......？”
将她对自己眼前这个人类女性的看法几乎推倒重建。
“不、不好意思。”
艾莉丝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自己刚才因为没有管控好情绪所表现出来的失态，不过她倒也没有想去专门在奈奈绪的面前解释什么。
“我先失陪了。”
索性直接丢下一段话，转过身迅速离开了这里。
迅速离开了奈奈绪的视线——
了吗......？
“唉～”
在一路仔细倾听完了艾莉丝踉踉跄跄跑回进房间的脚步过后，奈奈绪的嘴角边悄悄地绽放开了雏菊般脆弱的微笑。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姐姐啊......”
一一一一一
深夜。
研究所员工宿舍内。
艾莉丝平稳的呼吸声逐渐成为了这个封闭房间内唯一的声响，听得出来她今天晚上的这一觉睡得很香，只是艾莉丝不知道的是她今天晚上的美梦源头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来自于“恶魔的一时关心。”
“原来是这样呀......”
奈奈绪将自己紧紧贴在艾莉丝布满了虚汗的额头上的额头收了回来，并露出了一副拨云见日般的表情。
“姐姐你——”
“好像以前也总是活在痛苦里头呢～”
说着说着，奈奈绪就使用自己小巧的双手轻轻捧住了艾莉丝的左右脸颊，她们二人之间在此时此刻的间距很是接近。
那么具体究竟是近到什么程度呢？
近到已经是共同挤在一张暖烘烘的被窝里头啦～
“哟哟哟～这才过了几天呢？这么快你就忍不住想要下手啦？”
一阵突如其来的吐槽声很快便打断了奈奈绪要不要进行下一步的想法。
“你怎么今天晚上又跑出来了。”
一个简单的抬眼，她就发现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依靠到了宿舍门门口的红发女人。
“怎么？就允许你晚上跑出来开开小灶，不允许我也来分一点残羹剩饭？奈奈绪你可要知道，你好歹每天还有这个家伙给你送点垃圾血浆。”
带着浓浓的埋怨声，女人快步走到二人的床头前并弯下腰细细打量起了艾莉丝熟睡之中的侧脸。
“而我呢？”
“而我就算是垃圾血浆平常也是喝不到的呀～”
刚一说完，她就将自己的屁股放到了床头上。
“这还不是你自找的？谁让你那么爱显摆～”
紧接着，女人又伸出手指想要好好地吸收一下蕴含在艾莉丝肌肤之间的血色，但却被奈奈绪一个巴掌轻松扇了回去。
“是是是～是我自己找的问题好了吧？”
“话说～”
眼见对方目前还并不愿意和自己这个同类分享分享手头上的猎物，女人也很识趣的主动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上个月那个妄想拿你的皮肉去外面的黑市里头发财的混蛋奈奈绪你后面究竟把她给怎么了来着？”
面对女人的好奇，奈奈绪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你现在还记得刺猬是长的什么样子的么？”
“刺猬？我上一次见到这个扎人的小东西的时候都已经是好几百年以前的事情了好嘛！”
奈奈绪没有再做回应。
她只是闭上眼睛，回忆起了自己最近一次折断猎物咽喉时的场景。
有些时候——
死亡可并不意味着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