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洲中部诸邦国。
位于骑士之都“西里米尔”的郊外公墓,一场无比盛大的葬礼正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以先贤之水,浇灌您的往后灵魂。”
负责引导这场葬礼的主持者是一位苍老的大牧首,但其实牧首本人和降临下葬之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
“以后人之心,铭记您的此生功绩。”
他能够在今天屈膝来到这里,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被铺在黄金棺椁上方的这面倒十字旗帜。
“安息吧!您绝对称得上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为伟大的恶魔猎手!”
因为“圣堂科工总部”的邀请,他带领着自己手底下的几位心腹之人在这个凄冷无比的早晨来到了这个根本就不可能收得到香火钱的鬼地方浪费着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宝贵时间。
但好在——
慷慨的圣堂科工为了这场葬礼所支付的巨额酬金绝对足以让他乃至他的这些心腹们一扫心头上的苦闷并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场盛大到演出。
伴随着合唱团神圣动听的歌唱声从葬礼的一侧传出,那樽满载着荣誉的黄金棺椁也缓缓被抬起并轻轻下葬。
在后面的时间里,这场葬礼其实还持续了很久。
前来堆满了鲜花的墓碑前悼念的人络绎不绝,直至日落,这片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只属于普通人的墓园才重新回归到了往日里头的平静。
“呃......”
而一直在阴暗处目睹完了白天葬礼全过程的兜帽少女,也终于现身在了白天下葬时的黄金棺椁附近不远处的一座十分不起眼的墓碑前方。
“你......”
凝视着墓碑上方的掉漆姓名以及姓名之下的生卒年份,少女选择摘下了自己的帽兜,以好在这位自己满世界寻找到了大几十年的对手前,展现出自己依然和当年交手时一样鲜活的容颜。
“原来这么早就——”
低头望着老旧的墓碑,看着这块石板正一点一点地被不知道是从哪里给生长出来的藤蔓给扳倒的现实。
“已经死了啊。”
少女单手抽出了她的武士刀,并十分耐心的为自己这位英年早逝的唯一对手一点一点的去使用自己的刀剑清理干净了墓碑四周似乎已经生长的根深蒂固的藤蔓。
自从那一天开始,秋实芽衣好像就彻底失去掉了自己身为一位恶魔的人生目标。
她还记得,自从那一天的自己从东洋国狼狈逃窜出来后,就一直在朝着能够让自己变得更强的道路上不断地修行。
她这一路,就是一口气走了几十年。
忽然有一天,芽衣决定不修行了。
因为一来,她已经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和对决落败的那一天相比较起来已经强大到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二来,则是因为芽衣意识到了,要是自己再不去寻找那个女孩一雪前耻的话那么自己这辈子就估计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不,不行。”
想到这。
“绝对不行。”
她便立刻收拾好自己的行装踏出山间开启了自己整个世界寻找女孩的旅程。
“茜莉丝君,你一定要等着我!”
在今天,她终于找到了那个女孩。
可是那个女孩,却再也不可能和她之间再上演像几十年前那样子的一场轰轰烈烈的旷世对决了。
“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懦夫!”
将刀刚刚收回刀鞘,芽衣却又突然画风一转指着自己面前的这块墓碑破口大骂了起来。
“你这个、你这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芽衣的刀法就和她的性子一样是冷酷的静谧的,但是在今天——
“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来找你,而你、而你却已经死了...?”
她却逐渐无法保持住自己已经坚持持续了数百年之久的高傲。
“好,这样也好。”
说到这,芽衣的情绪好像是重新平复下来了。
“你根本不配作为我的对手,你根本不配。”
她的脑海中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左右两侧的嘴角也十分违和的跟着上扬起了一阵。
“听到了吗?你根本就不配!”
癫狂,此时此刻便是这头恶魔状态的最好写照。
“我现在的实力比你强,而且还是强上有不知道多少倍的那一种。”
刚一吼完,芽衣的情绪又又又重新变得冷静了下来。
这难道是代表着她的气终于是消了吗?
不,不对。
这只是代表着——
“所以你、所以你——”
一路发泄到了这里的芽衣总算是勉强接受了眼前的这一现实。
“你真的...已经死了吗......?”
不知不觉之间,芽衣的双膝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用力拽了一下,跪倒在了墓碑之前的水泥地。
明月高升,阴云消散。
等到喝得酩酊大醉的守墓人提着照明灯晕晕乎乎地摸索到墓园围墙内时,他在突然发现竟然都这么晚了除了自己以外还能有人在这个连点儿酒都买不到的鬼地方。
“这个...人,啊不不不...这位...死者。”
守墓人走到芽衣的身旁,用自己的手指指了指正前方的墓碑十分好奇地询问了起来:
“在你的心目之中,一定、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也许是真的因为一不小心喝得太多了吧?在守墓人后来的记忆之中,他没有记清楚这位来自于遥远东方的少女最后到底有没有开口去用声音回应自己的疑问。
“这位小...姐......?”
后来的守墓人只记得——
那天晚上由天空挥洒而下的月光,将从少女脸颊边上一路下坠下来的泪珠照射出了瞬间可以闪烁出来的银光......
那一周过后,与芽衣有关的踪迹就像是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那一个月过后,芽衣甚至就连拔刀修炼的频率也跟着她看待这个正在不断变化世界的心情直线下降。
那一年过后,开始逐渐浪迹在无人荒野的芽衣便深深的体会到了究竟何为“行尸走肉”的滋味。
她这样的颓废但却不会被任何一个人给打扰到的日子大概又进行了将近有快一百年之久。
终于。
在某一天的午后,蜷缩在一块巨石之下以求躲避白天烈日灼烧的芽衣感受了自己脚下这片炎热土地所一路传递上来的微微震动。
伴随着发动机咆哮的轰鸣声从她的耳朵间隙如风一样的迅速掠过,一列列吉普卡车后方运输车斗内由一位位全副武装的人类士兵所发出的狂笑声也顿时传遍了这一整块空旷的沙漠。
难道——
远远地望着这批整容庞大、装备齐全的人类车队在自己视线不远处的小绿洲附近开始热火朝天的安营扎寨的一幕幕,芽衣的脑海里头就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他们这是特意前来抓自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