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餐桌上刚刚还和和睦睦的气氛因为艾莉丝思考过后的坦白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在尤菲阴下脸的同一时间内，餐馆大门上的那排铃铛总算是因为饭点的到来而变得热闹了起来。
不用多想，处于餐馆角落的二人很快就被四周的人潮给无情淹没，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二人接下来的动静不是闹的太大。
“抱...歉吗......？”
那么就不会有人能够主动注意到二人的言行。
“我才不要就这样子接受从你嘴巴里头蹦出来的一句平平淡淡的道歉，我想要知道的是为什么——！”
通过自己的目光，艾莉丝可以清清楚楚的观察到尤菲摆放在餐桌上的双手逐渐握紧成拳头的整个过程。
“你为什么不能收下这封通知书呢？难道艾莉丝你不想要上大学吗？”
难道尤菲她，因为自己的回复而感觉到痛苦了吗...？
“而且、而且还是和我在同一所大学同一个宿舍一起的那种。”
这应该吗？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这不应该。
“可是，我们难道不是已经体验过了这样子的生活了吗？就是在市福利院的时候。”
在艾莉丝看来，尤菲应该拥有的生活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生活，这是她应得的，没有必要那么的在乎帮助自己的。
“不，不对。”
只是尤菲这边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去想过。
“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艾莉丝。”
“你要知道，只要去了这个大学，那么你就可以在入学半年之后申请外出交换，要是你通过不了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眼看着对方都到了这里也还不打算对这件事情死心。
“问题不在于这里，尤菲。”
艾莉丝便决定再一次开口点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错！问题就是在于这里。”
可这头的尤菲显然没有将她刚才的话给进去。
“艾莉丝，现在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你的眼前，这是一个不仅可以让你下半辈子离开这座该死的城市，甚至还可以让你下半辈子离开这个该死的破烂国家的机会。”
一边说着，一边尤菲的左手食指也在不断上下敲击着二人中央的那张录取通知书。
“不论如何，你都要抓住这个机会，艾莉丝。”
听着对方更进一步的强调声，艾莉丝的眉头却紧皱了起来。
“尤菲，我不明白。”
“为什么，你会对这个国家有那么大的戾气呢？我怎么以前没有在你的身上发现你还有这一面呢？”
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得出来此时此刻的她已经将自身对待事物的关注点给转移到了一个新的问题上。
“戾气？哈哈哈...艾莉丝，你难道已经忘记掉了你的真正身份了吗？”
意识到艾莉丝的这番话多多少少对自己有些指责的意味，尤菲的嘴角突然诡异的上扬了起来。
“你真的是属于这个国家的人民吗？换句话说，你觉得你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真的被这个国家给接纳了吗？”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属于气话。
总之一个无法反驳的事实就是——
“是，的确没有。”
尤菲的这段话的确是一路戳到艾莉丝的心眼子里边去了。
“尽管我已经在这个国家生活了有十年了，尽管在这十年之中我从来也没有感受到这个国家的人民真正的接纳真正的认同过我。”
但恐怕令尤菲完全没有想到的一点是。
“但是——”
今天的艾莉丝竟然对于这个话题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完整的逻辑解释链。
“这对于我这种罪孽之人的后代来说，依然会是一生之中最为崇高的那个人生目标。”
那么这种情况算是一种自我和解吗？
也许算，也许不算。
“什么？人生？目标？”
至少在尤菲的眼中，现在的艾莉丝是真的很需要自己来拯救。
“那个待在皇位上尸位素餐的老家伙究竟给过你多少好处？他们这种彻头彻尾的虚伪混蛋真的值得你像一条可怜的哈巴狗一样去效忠去跪舔吗？”
大概是时代真的是得到了“进步”的缘故吧？
就算是明知道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公共环境之中，尤菲也有恃无恐的说出了这些在旧时代完全可以以“大不敬”的罪名将她给抓捕下狱话语。
“至少他们给了当时的我能够活下去的机会，所以他们亲手治下的这个帝国就会是也注定会是我的祖国。”
当然，倘若再务实一点讲的话其实艾莉丝也知道自己身边像尤菲一样阴阳怪气这个国度的人并不在少数。
“所以我这样子的人，是没有去背叛去指责这个国家的权利的。”
但，自己是肯定不能和他们这些人相提并论的。
就这样。
对于这个话题艾莉丝的答案是选择了闭嘴。
“我说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喂...！？”
而她这样子的表现也自然是不会被尤菲认可的，可是就算自己不认可又能够有多大用呢？
想到这，尤菲不免感到了眼前一黑。
但她刚刚想要抱着脑袋好好发泄一下之时，一个抬头从餐馆天花板上吊下来的电视屏幕就将她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喂，你看到电视机屏幕里面正在播放的那个新闻了吗？”
“嗯，我看到了，怎么了？”
跟着抬头，艾莉丝的视线就成功的将整块电视屏幕给收了进来。
以帝国“斐迪南科亲王号”为首的航空母舰战斗群成功在帝都外海区域拦截住北洋洲五国联合远洋巡逻舰队，本台特约军事专家预计可能还会存在下一次有关海域的大型军事对峙。
以上，便是尤菲刚刚特意伸着手想要让艾莉丝看到的新闻大致描述。
“我想说的是，就算艾莉丝你亲手把新闻里面这一整个航母战斗群都给毁了，这个国家欠你的债也还是无法彻底结清。”
而对于这种几乎是抽象至极的描述方式，艾莉丝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先不要谈我身为一个普通人究竟有没有这种力量吧，就算有——”
最终——
“我想我也不会这么去做的，尤菲。”
在一张无奈的苦笑之下，她给出了自己对于这则假设的回应。
“那可...不一定。”
尤菲下意识地反驳了起来，看到出她的嗓子眼上是绝对还有着什么话是没有说出来的。
但。
不行！
在一阵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打断声及时到来过后。
——现在还不能说。
尤菲还是决定先暂时继续将这则“秘密”给隐藏下去。
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艾莉丝好。
“哦？不一定什么？说。”
最近的这些年以来，每当想到自己不能告知艾莉丝一些真相的原因的时候——
“没、没什么。”
从来都没有想要得到过自己双脚下这个国家认同的乌发女孩就会对自己双脚下的这个国家产生出一种可以叠加的更深的厌恶。
而只要这种厌恶叠加到顶峰。
那么便会转化成为一种根深蒂固的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