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处于一个世界另一端的东方古国的一本历史书上,有一个知名的成语叫做:”
身着着一身定制西装的灰发中年男人仰躺在自己身下的这张真皮沙发上,一边放下自己手上的烟头一边望向办公桌对面的乌发少女开口如此说道:
“怀璧其罪。”
在男人的眼中,眼前这位大约还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已经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所唯一剩下的亲人了。
但是在少女的眼中。
自己今日主动前来男人公司的原因可不是前来认清巴结什么的,她到此的原因完完全全是为了想要得知到一件事情的真相。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尤菲?”
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语调,男人下意识地又重新抽了一口自己左手上的那条烟斗。
“我不知道,但这和艾莉丝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和在异国他乡打拼了多年才取得如今这一社会地位的男人相比较起来,身体内部流淌着与男人相同民族血脉的少女则要显得很是锋芒。
这好吗?这自然是不好的。
男人明白,可这就是所谓的年轻,在每一个人的成长之路间都会出现像自己这个侄女这样子的时候。
“早在几十年前,当这个世界的第一缕圣阳之火开始燃烧,也就是那个决战武器在南洋洲的沙漠深处爆炸之时。”
在提到往事之时,男人的眼神之中难免闪过了几分自豪。
“研制出来这个决战武器,便成为了整个帝国的统治阶层当时立即确定下来的唯一需要得到优先执行的国策。”
毕竟现如今广大人类世界都知道的一个事实就是,自己的父亲为了一个人类国家创造出了这个武器。
“而我和尤菲你父母他们,碰巧就是在那个时候从南洋洲的政变之中逃命过来的。”
而继承了父亲大部分知识的自己,也同样为了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几个拥有这种武器研制条件的人类国家研制出了这种武器。
“可我的父母以前都在阿尔萨斯那边生活,这一点他们倒是从来都没有跟我提到过。”
而光从这一点上来看,尤菲突然又意识到自己远在天国的父母估计也是大概率不简单的。
至少在一些知识方面——
应该,是不会比这个叔叔差的。
“你的父母当然不会和你提这些东西,因为我和他们尽管都被自己的祖国给驱逐,但他们可以因为你的出生而选择换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随遇而安,而我的性格却注定了我不可能就此作罢。”
男人这番话的字里行间都好像是在有意炫耀着什么,再结合前几年帝国决战武器研制成功后全国上下特地举行的狂欢庆祝活动来看。
恐怕,对于这个结果他其实也出力了不少吧?
“所以...你就......?”
只是尤菲才刚要说出自己的一个猜想,男人便又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铀235。”
男人顿了一下,随后便又一次放下了自己手上的烟斗。
“我不知道尤菲你还记不记得就在物理课本的某个小角落,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言大致告诉了你们这个人类历史有史以来最为可怕的武器究竟是依靠何种原理制造出来的。”
跟随着男人的声音,尤菲下意识的想要去努力回忆一下有关于物理课本上面的内容。
但是还没有思考几秒钟呢,她就忽然又意识到了自己闲的没事干回忆这玩意干什么?
自己就连物理课都没有好好上过几节还能够记住课本上面的知识点...?
“尽管在我们那个时候,这些东西还是只存在于少数人之间的机密。”
等等。
铀这个东西......
“铀235、铀235,铀——”
——自己是不是在大街上的某个地方见过这玩意儿来着......?
“我想起来了...!这些年以来,阿尔萨斯当地的主要经济支柱产业难道不就是那些铀矿吗?”
有些时候,很多事情的“真相”往往就是摆在你的眼前,又或者说是摆在你早已习以为常的生活之中的一个角落。
“你果然是那个臭小子亲生的啊,尤菲,你要是好好学习的话没准再过个几十年你也可以成为帝国科学院的院士。”
“我才不想成为什么院士不院士的,我只是单纯想要知道,这些东西究竟和艾莉丝有什么关系?”
“尤菲,你要明白。”
“在这个被‘圣阳之火’重塑的世界秩序里,有些东西,有些根本性的力量平衡,并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意志,某个国家的愿望,又或者说...某个少女的眼泪而得到改变。”
“帝国——”
他微微抬手,指向窗外那片象征着帝国无上权力与财富的天际线继续开口道:
“帝国拥有令世界颤抖的意志、无与伦比的组织力和顶尖的科学头脑。我们创造了足以平衡一个时代的‘决战武器’。但是——”
他的话音陡然一转,带着一丝冰冷的、赤裸裸的遗憾,
“帝国广袤的国土之下,却偏偏缺少了点燃这一伟大火焰的最核心、最不可或缺的钥匙。”
“那便是铀矿。”
“这是命运开的一个残酷玩笑,难道不是么?”
他的目光穿透尤菲,仿佛看到了遥远的、硝烟弥漫的过去,看到了地图上那个被刻意圈注的小小角落。
“西兰斯国。”
尽管男人吐出这个名字是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但却带着一种千钧般的重量,犹如一片羽毛落在历史的断头台上。
“你认识的那个可怜女孩所出生的国度国土狭小,资源贫瘠,在列强环伺中本来就如履薄冰。然而,它唯一‘不幸’拥有的、足以支撑其国民生计的资源,恰恰是建立在帝国梦寐以求的原材料之上。”
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男人微微前倾,乌灰色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直视着尤菲因震惊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的瞳孔。
“所以它的土地,最终也成为了它无法承受的‘珍宝’。”
男人一字一顿,如同一把冰冷的铁锤在敲打着灵魂一样,又一次重复着那个来自于古老东方、且代表着献血与贪婪的箴言:
“怀璧其罪,何为怀璧其罪?”
刚一听完,尤菲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自己的头顶。
毕竟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零碎线索,几乎都是为了眼前男人口中的这些自己无法辩驳的冰冷逻辑而生的。
“正是如此。”
男人低沉的声音为这个残酷的等式落下了最终的印章,也宣判了一个弱小国家及其人民无法逃脱的命运。
房间内,只剩下雪茄残余的苦涩气息,以及那蔓延起来足以吞噬掉一切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