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木门在菲奥娜的靴尖下发出垂死的呻吟，潮湿的霉味裹挟着腐殖土的腥气扑面而来。切尔奇斯用袖口掩住口鼻，却仍被呛得眯起眼睛——这味道像是把发霉的羊毛毯泡在沼泽死水里腌了十年。阶梯上的青苔在斯塔西丝指尖光球的照耀下泛着油绿，每一级石阶都布满龟裂的纹路，仿佛被巨兽的利爪反复抓挠过。
"看来这地方已经很久没人清理了，"切尔奇斯用靴尖踢开挡路的碎瓦罐，陶片在墙角撞出清脆的回响，"光是这味道就能把不怕脏的老鼠都熏跑。"他故意把声音压得低沉，尾音在地窖拱顶激起细微的嗡鸣，惊起几只倒挂在梁上的昆虫。
菲奥娜用匕首尖挑着那片幽蓝鳞片凑近光源，鳞片边缘忽然渗出黏液，在她皮手套上蚀出几缕青烟。"镇上磨坊工昨晚还在这里取过麦种，"她甩掉腐蚀液，靴跟碾碎了一只匆忙逃窜的潮虫，"结果粮袋还堆在墙角——你们猜他们是被什么吓得连滚带爬？"
斯塔西丝半跪在潮湿的地面上，圣光顺着她指尖流淌成淡金色的溪流，在砖缝间蜿蜒游走。那些凌乱的抓痕在光芒中愈发清晰，每道凹槽里都凝结着黑红色的晶状体，像是伤口结出的邪恶血痂。"爪间距超过成年灰狼，"她指尖轻触一道深及指节的划痕，"不知道是什么生物。"
切尔奇斯的短剑突然出鞘，寒光削断一缕垂落的蛛丝。剑锋所指之处，墙角的破木桶毫无征兆地颤动起来。桶身陈年的葡萄酒渍在圣光下泛着血光，铁箍锈蚀的裂缝中正渗出粘稠的黑色物质。
"看来我们找到地窖小探秘的主角了。"切尔奇斯吹了声口哨，剑尖却在空中划出戒备的弧线。菲奥娜的匕首已脱手飞出，刀刃刺入木桶的瞬间，整座地窖突然响起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斯塔西丝的圣光锁链比思维更快，六道金纹交织成棱柱将木桶禁锢。黑雾从桶缝喷涌而出，凝结成数只触手在空中乱窜。"是寄生污染物！"她厉声喝道，光链骤然收束，将企图逃逸的眼球碾成脓水。"别让它乱跑——"
警告被撕裂在空气里。一只枯手掀开木桶盖突破光牢的瞬间，切尔奇斯的火焰短剑已刺入木桶。剑刃与某种骨质物体相撞迸出火星，恶臭的黏液溅上他外衣滋滋作响。"亲爱的，"他侧身躲过横扫的利爪，后仰时还能瞥见菲奥娜射出的三枚飞刀没入枯手，"下辈子记得剪指甲！"
圣光如瀑倾泻而下时，斯塔西丝看清了手腕上的纹身——褪色的新月与三颗黑星，正是百科书里提到的大陆上流行的装饰性纹身。光焰中挣扎的躯体突然发出人类般的呜咽，那声音让菲奥娜的匕首停滞了半秒。"等等！它可能还有用......"
"已经太迟了。"斯塔西丝的光刃贯穿怪物心脏，却在最后一刻偏转半寸，削下一片带着烙印的皮肤。燃烧的残骸中，一截指骨突然弹射而出，切尔奇斯挥剑格挡的瞬间，指骨竟在空中自爆成紫色烟雾。
"闭气！"菲奥娜拽着两人暴退，她辫梢的红丝带被腐蚀得只剩半截。烟雾触及的地面腾起细密的泡沫，石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熔成蜂窝状。
当啷——
一枚青铜钥匙从消散的烟雾中坠落。切尔奇斯用剑尖挑起它，钥匙柄上新月纹章与怪物烙印完美契合。"看来我们的小朋友，"他转动着钥匙，听见内部机簧发出诡异的蜂鸣，"还给准备了伴手礼呢。"
斯塔西丝拾起那片烙印皮肤，圣光扫描过纤维时显出微小的符文。"不是普通邪教徒，"她将皮肤封入水晶瓶，"这些咒文需要上位恶魔的血脉才能书写。"
菲奥娜突然用匕首挑起地窖角落的麻袋，麦粒中混着一些难以注意的晶蓝色颗粒。她沾取少许粉末轻嗅，脸色骤变："沉梦花粉？去年王都黑市因为这玩意死了十几个瘾君子。"
切尔奇斯的剑柄重重磕在墙壁某块砖石上，暗格应声弹开。成卷的羊皮纸倾泻而出，最上方那张绘着镇广场的俯瞰图，每个出入口都标着血红色的符文。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他展开地图，看见教堂位置画着巨大的吞噬之口图案，"这位幕后导演，连谢幕时的观众席都给我们安排好了。"
斯塔西丝的光球突然剧烈闪烁，照耀出他们来时未曾注意的细节——每一处抓痕凹陷里，都嵌着米粒大小的猩红晶体。此刻这些晶体正随着光暗变化明灭，宛如无数只眨动的眼睛。
地窖深处忽然传来砖石挪动的闷响。菲奥娜的匕首已抵在声源处的墙壁："要追吗？"
"恐怕这正是邀请函的目的。"切尔奇斯将钥匙抛起又接住，金属蜂鸣声与黑暗中的蠕动声形成诡异共鸣，"不过客人总要带点像样的礼物......"
他话音未落，斯塔西丝的光刃已劈开暗门。腐臭的腥风扑面而来，隧道墙壁上密密麻麻嵌满人类牙齿，齿缝间渗出黑血，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
"看来导演准备了贵宾通道。"菲奥娜擦亮磷火棒掷入通道，火光惊起成群蝠翼鼠妖，它们的尖叫声中混杂着支离破碎的呓语。
切尔奇斯磷火棒的光晕在蝠翼鼠妖的尖啸中明灭不定，切尔奇斯用剑尖敲下墙上沾满黑血的牙齿，那些本该坚硬的珐琅质竟在他的触碰下融化成粘稠的汁液。斯塔西丝的圣光扫过隧道穹顶，照亮更多令人作呕的细节——每一颗牙齿的牙根都延伸出细小的血管，如同活物般在石缝中缓缓搏动。
"我敢打赌，这条路会把我们搅成碎片的。"菲奥娜踩碎一只从通道地面里探头的多足虫，腐烂的汁液在她靴底拉出银色蛛丝般的黏液。
斯塔西丝突然按住两人肩膀，光翼在身后倏然展开，将两人护在光翼之后。隧道深处传来黏腻的蠕动声，某种比黑暗更浓重的阴影正在吞噬磷火的光芒——那绝不是鼠妖群能制造的响动。
切尔奇斯反手擦亮一根火把掷向声源，爆燃的火光中，一截布满吸盘的巨大触须闪电般缩回黑暗。粘液在石壁上灼烧出焦痕，空气里弥漫着熟肉与硫磺混合的恶臭。
"准备好礼物回礼了吗？"他转动着那把新月钥匙，金属蜂鸣突然与隧道共振发出刺耳鸣响，"看来我们得加入这场盛大的宴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