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现在镇民们都知道你是天使了,如果你介意的话我有办法修改他们的记忆。”切尔奇斯边嚼着面包边说。
“诶。”斯塔西丝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忘了吗,在教堂的那天晚上,你伪装成其他教会来的修女,却在战斗时毫不掩饰自己的翅膀,虽然人类已经很久没见过真正的天使,但还是有图画留存的。”切尔奇斯叹了一口气。
“啊...对不起,我给忘了。”斯塔西丝摸着后脑勺,尴尬地低着头。
切尔奇斯将手伸向虚空,拿出一把由神经编织而成的竖琴,轻轻拨弄了一下,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噪音,她不由得捂住了耳朵,秀美的眉毛拧成一团。
音波迅速的在小镇上回荡,忙碌的镇民们似乎没有听到刺耳的噪声,继续着手头上的工作。
弹完琴的切尔奇斯浑身瘫软在床铺上,打了哈欠:“这比我想象中要累不少,我得睡一会,面包你就放在床头吧。”
见斯塔西丝坐在床边没有要走的意思,切尔奇斯补充了一句:“或许,你应该去镇上看看我的工作成果。”
和切尔奇斯道别后,斯塔西丝打算帮助镇民修复战斗中损毁的镇子,她来到了格拉瑟镇中央广场的废墟上。她将金发高高束起,身上套着一件粗布工装,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白皙却结实的小臂。菲奥娜正指挥着几个镇民将断裂的梁木拖到空地中央,红发在晨光中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东边的谷仓需要优先修复,"菲奥娜用靴尖点了点地面摊开的手绘地图,"否则下周的麦子没地方存放。"她抬头看见斯塔西丝,咧嘴一笑,"修女大人昨晚的面包救了我们一命——老约翰说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积极的志愿工,都是冲着你承诺的免费面包来的。"
斯塔西丝望向广场另一端:二十多个镇民正在搭建临时烤炉,玛格丽特太太挥舞着木勺指挥若定。晨风吹来面粉与酵母的香气,让她想起天堂晨祷时焚烧的圣香——同样令人安心,却更加亲切。
"我们从哪里开始?"斯塔西丝活动了下手腕。杖枪靠在旁边的断墙上,枪尖缠绕着麻布,看起来就像一根普通的长棍。
菲奥娜扔给她一副皮手套:"教堂的彩窗。"
教堂的残垣断壁在阳光下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斯塔西丝站在摇摇欲坠的脚手架上,小心地将最后一块彩玻璃碎片拼回玫瑰窗的框架。玻璃上的圣徒面容已经残缺不全,但阳光透过时依然会在地上投下血红色的光斑,像是开满玫瑰的池塘。
"左边再抬高两指。"菲奥娜在下方指挥,手里拽着固定框架的绳索。她的皮甲换成了粗布衬衫,腰间的匕首现在用来切割麻绳。
斯塔西丝调整着碎片角度,突然注意到玻璃边缘刻着细小的符文——不是人类的文字,而是古老的天堂符文。她的指尖泛起微光,符文随之亮起又熄灭。
"怎么了?"菲奥娜眯起眼睛。
"没什么。"斯塔西丝迅速将玻璃嵌好,却暗自记下了这个发现。没想到如此漫长的岁月的岁月过后,这片土地上居然还能保存着天堂造物的痕迹,也许人类里还有一部分仍然记得古代天使教导的法术。
正午的钟声响起时,她们已经修复了三分之一的彩窗。斯塔西丝从脚手架上轻盈跃下,落地时激起一小片尘土。菲奥娜递来水囊,清水顺着下巴滴在领口,在亚麻布料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下午得去帮铁匠铺搬运新熔炉。"菲奥娜用袖子擦着嘴说,"老卢卡斯发誓说要是再让他用那个漏风的破炉子干活,就把镇长扔进去炼了。"
远处突然传来孩子们的惊呼。一群半大孩子围在广场喷泉边,指着水中某物叽叽喳喳。斯塔西丝走近一看——喷泉底部沉着半截恶魔角,黑曜石般的质地正在阳光下缓慢溶解。
"别碰!"她拦住一个想伸手的男孩,"那是..."
"是卡斯帕叔叔杀死的恶魔留下的!"男孩兴奋地抢答,"我爸爸说那天晚上他和卡斯帕叔叔神勇无比,在一大堆恶魔里杀了个七进七出!"
"去帮玛格丽特太太搬柴火吧。"菲奥娜揉乱男孩的头发,"干得好有加糖的司康饼吃。"
铁匠铺的热浪扑面而来,斯塔西丝的鼻尖立刻沁出汗珠。老卢卡斯光着膀子敲打一块烧红的铁条,背后的烧伤疤痕扭曲如老树根。新熔炉的组件堆在角落,每个都有半人高。
"小心点搬,这玩意儿比看起来沉。"老铁匠头也不抬地说。铁锤砸在金属上的巨响让他的声音时断时续,"左边那堆要先装...该死的恶魔...地震把我原来的炉子震塌了..."
菲奥娜检查着组件上的编号:"需要先组装底座。斯塔西丝,能抬起那个圆形基座吗?"
斯塔西丝双手扣住铸铁基座的边缘。即使以天使的力量,这重量也让她手臂微微发抖。当她把基座挪到指定位置时,发现菲奥娜正盯着自己的小臂——那里有一道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的疤痕,是荆棘留下的印记。
"还疼吗?"菲奥娜突然问,声音低得几乎被铁匠铺的噪音淹没。
斯塔西丝摇摇头,金发在热风中轻轻摆动:"切尔奇斯的比较严重。"
"那傻子一直以来都是这种风格。"菲奥娜用力拧紧一个螺栓,指节发白。
熔炉组件在她们交谈间逐渐成形。斯塔西丝发现菲奥娜对机械有着惊人的理解力,能凭直觉找到最有效的组装方式。当最后一块耐火砖就位时,老卢卡斯终于放下铁锤走过来。
"比我想的快。"他用粗糙的手掌抚过熔炉外壳,像在抚摸一匹骏马,"今晚就能生火试炉...你们俩,留下来吃晚饭吧。"
这大概是铁匠表达感谢的方式。斯塔西丝正要婉拒,菲奥娜已经爽快地答应:"正好可以尝尝您的独家炖菜配方。"
日落时分,斯塔西丝独自站在修复好的谷仓屋顶。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格拉瑟镇——教堂的尖顶重新耸立,铁匠铺的烟囱冒出第一缕试炉的青烟,广场上玛格丽特的面包摊前排起长队。夜风带着松木和新鲜面包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
"我就知道在这儿能找到你。"
菲奥娜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她利索地爬上梯子,手里拿着两个冒着热气的锡杯。"老卢卡斯的苹果酒,"她递过一杯,"虽然他说这玩意儿该叫苹果醋。"
斯塔西丝小心地抿了一口,酸涩中带着回甘,让她不自觉地皱起鼻子。菲奥娜大笑起来,笑声惊起附近树上的夜莺。
"今天干得不错。"红发商人仰头望着初现的星辰,"知道吗,你搬熔炉的时候,铁匠铺外面围了一群姑娘。"
斯塔西丝困惑地眨眼。
"她们觉得你挽袖子干活的样子'帅极了'——原话。"菲奥娜促狭地用手肘捅捅她,"镇长的女儿还问我修女小姐能不能给她们一对一传教呢。"
斯塔西丝的脸突然烧了起来,幸好夜色已深。她急忙转移话题:"明天该修复哪里?"
"东城墙,然后是酒窖。"菲奥娜仰头喝干苹果酒,"不过首先..."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给你的。"
斯塔西丝解开布包——里面是一把精致的玻璃球,在微弱月光下如同流动的星河。
"格拉瑟镇的传统,"菲奥娜轻声解释,"送给最敬重的合作伙伴。这是用教堂彩窗的边角料做的...镇民们送给你的礼物。"
斯塔西丝的手指抚过玻璃球。这小球脆弱又璀璨。远处传来镇民的歌声,他们在庆祝第一阶段的修复完成。歌声飘荡在夜空中,与天堂的圣歌如此不同,却同样动人。
"谢谢。"她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菲奥娜只是笑着碰了碰她的杯子。两个剪影在谷仓屋顶并排而坐,身后是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