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夕阳将码头染成血色时，他们注意到一艘没有旗帜的黑色帆船悄然入港。船身吃水极深，甲板上却不见多少货物。几个戴黑珍珠的人迅速围上去，在船与岸之间拉起一道布帘。
"就是那艘船，"切尔奇斯眯起眼睛，"吃水这么深却看不到货物...下层船舱肯定装满了'特殊货物'。"
斯塔西丝的感知让她能隐约听到布帘后的动静——铁链的碰撞声，压抑的啜泣，还有皮鞭破空的脆响。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杖枪在布袋中微微发烫。
"我们得做点什么，"她声音低沉如闷雷。
切尔奇斯按住她的肩膀："但不是现在。看到码头那个穿灰袍的人了吗？"他示意一个正在记录货物清单的消瘦男子，"教会审判官，他们也在监视这艘船，这群人实在是狂热，被他们注意上只会麻烦不断。"
就在此时，布帘突然被海风吹起一角。斯塔西丝瞥见一个银发的身影被拖下船——那人的背上隐约有某种纹身，在夕阳下泛着不自然的金光。她的呼吸瞬间凝滞：那纹案的样式她曾在天堂中的同伴提起过，据说有人类与天使的后代从上古时期一直流传至今。
"切尔奇斯，"她声音紧绷，"那不是普通奴隶..."
黑珍珠商人们似乎察觉到什么，警惕地环顾四周。切尔奇斯迅速拉着斯塔西丝融入人群，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昏暗的巷子里堆满腐烂的鱼内脏，恶臭令人作呕，但此刻这成了最好的掩护。
"好吧，"切尔奇斯在阴影中说到，"仔细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奴隶能让你这么上心。"
斯塔西丝望向渐渐暗沉的海面，第一颗星星已经出现在暮色中。洛林港华灯初上，酒馆的喧闹声与码头的汽笛交织在一起，掩盖了多少罪恶的声响。在这座光鲜亮丽的港口城市之下，暗潮正在涌动——而他们即将卷入其中。
潮湿的咸腥气在巷子里凝结成粘稠的雾，斯塔西丝的后背紧贴着长满藤壶的石墙。切尔奇斯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短剑，剑柄上的鲨鱼皮纹路在暮色中泛着暗红。
"那是天使的后裔。"斯塔西丝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我有义务拯救这些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们。"
切尔奇斯不动声色，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静静的看着她，巷子外的叫卖声突然高涨，被盯着看的斯塔西丝感觉脊背发凉。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切尔奇斯，那些总带着玩世不恭笑意的琥珀色眼眸，此刻翻涌着暴风雨前的铅云。
"老鱼窖有三层地下结构，"他突然蹲下，用匕首尖在青苔上勾画地图，"主入口有六个守卫，后门通往下水道。"刀尖在某个位置重重一点，"但真正的致命伤在这里——"划出环绕建筑的虚线，"潮汐闸门，满月时海水会灌入地下仓库的排水管，我们可以走水路。"
斯塔西丝单膝跪地，长发垂落肩头："你怎么知道这些？"
"三年前我偷运过一批禁书。"切尔奇斯的匕首在指尖旋转，"当时为躲避搜查，在腌鱼桶里泡了整整两天。"他扯了扯嘴角，"现在想起来，那味道比恶魔的呕吐物还恶心。"
子夜时分，两道黑影掠过码头区的屋顶。斯塔西丝的光翼裹着夜雾，在月光下如同流动的水银。切尔奇斯猫腰跃过屋脊，靴底的软胶与瓦片摩擦发出细微的沙响。
"东北角，两个守卫。"斯塔西丝悬浮在钟楼阴影里，指尖的金光勾勒出建筑轮廓，"腰间有警报哨。"
切尔奇斯眯起眼睛。守卫的灯笼在石墙上投下摇晃的光斑，他注意到其中一人走路时右腿微跛："换岗时间还剩..."瞥向海平面，"一个小时，潮水开始上涨了。"
他们像阴影般滑下屋檐。斯塔西丝的光翼在触地前消散成星尘，切尔奇斯则借着晾晒的渔网缓冲落地。咸腥的夜风送来地下室的呜咽，混杂着铁链拖拽的声响。
"唔。"斯塔西丝突然捂住嘴。透过通风口的铁栅，她看到那个银发青年被吊在刑架上，背后的羽翼纹身正渗出淡金血液——贩子在用带倒刺的鞭子抽取折磨着他的身心。
切尔奇斯按住她颤抖的肩膀，"记住，"他耳语道，"先切断潮汐阀门的锁链，否则我们都会被泡成咸鱼。"
回到海妖之歌的密室，老板娘提供的海港结构图铺满整张木桌。切尔奇斯用红葡萄酒标注守卫位置，斯塔西丝则用光尘绘制出灵力流动轨迹。
"午夜三刻换岗，"切尔奇斯咬开钢笔帽，在图纸上记下时间节点，"西门守卫有夜盲症，这是突破口。"
斯塔西丝将三枚光种嵌入模型，用圣光塑形成各种物体，是她最近研究出来的用法，"我可以让圣光爆发出来，亮度足以致盲他们一段时间了。也可以连同奴隶们也一起控制住，避免他们乱跑。"
"正好遮挡守卫视线。"切尔奇斯接道，手指划过建筑模型，"但要控制亮度，别把整个港口的教会都引来。"
他从行囊取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能释放致幻烟雾的海胆壳、模拟海妖哭声的骨笛、甚至还有一罐活蹦乱跳的荧光章鱼。"声东击西，"他晃了晃章鱼罐，"这些东西能把追兵引向错误的方向。"
斯塔西丝凝视着那罐发蓝光的生物，突然伸手按住切尔奇斯正在布置炸药的手："如果情况失控..."
"那就赌一把。"切尔奇斯反握住她的手，掌心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茧，"记得我们在卡德马斯山对付缝合怪那次吗？"他突然笑起来，"你当时可是把圣光当烟花放。"
压抑的笑声震碎了密室内凝重的空气。斯塔西丝惊讶地发现自己嘴角在上扬，那些教堂彩窗般的计划图在烛光中似乎也没那么令人窒息了。
晨雾初起时，计划已臻完善。切尔奇斯正在往靴筒里塞防水火折，突然抬头："你见过真正的潮汐阀门吗？"
斯塔西丝摇头，光尘在她指尖聚成问号。
"铸铁齿轮组，每个齿槽都卡着死人骨头。"切尔奇斯用匕首削尖木楔，"三年前那里卡着个试图逃跑的奴隶，下半身被碾成肉泥，上半身还在往外爬。"
斯塔西丝的光尘突然爆散，在墙面炸出蛛网裂纹。切尔奇斯抓住她颤抖的手腕，将老卢卡斯打造的齿轮钥匙放进她掌心："所以这次，我们要让闸门成为他们的噩梦。"
最后的装备检查持续到鸡鸣时分。切尔奇斯将改良版圣水炸弹分装进鲨鱼皮囊，斯塔西丝则在每一支弩箭上刻下净化符文。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海平面时，两人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火焰——那是比晨曦更炽热的决心。
"记住，"切尔奇斯为斯塔西丝系紧护腕，"救出人后往西南礁石区跑，有船会在那里接应。"
"那你呢？"
"我负责给这群渣滓准备点小惊喜。"他晃了晃装满荧光章鱼的罐子，蓝光映亮狡黠的笑容，"毕竟，真正的海妖该登场了。"
港口的钟声敲响第七下时，仓库区的狗群突然狂吠起来。潮水正在以反常的速度上涨，浪涛拍岸声掩盖了铁门铰链的异响。在某个装满咸鱼的木箱后，切尔奇斯对斯塔西丝比出手势——那是昨天刚教会她的，意为"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