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西丝最终还是咬牙拿起了那件轻盈得几乎不像衣物的裙子,抱在怀里,一脸不情愿地走向房间深处。
“你要是敢偷看,我就把你钉在教堂顶上当风向标。”她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我哪敢?”切尔奇斯举起双手,一副“我很无辜”的模样,但眼里却早藏着止不住的笑意。
门轻轻掩上。片刻后,屋内一阵细碎的布料摩擦声和轻微的叹气——伴随着几次低声的咕哝:“到底是谁设计的……这种东西怎么穿得稳当……”
时间仿佛被这短短的等待拉长了。切尔奇斯靠在桌边,指尖不自觉地敲着桌面,耳朵捕捉着每一丝动静。
“……好了。”门内传来她低低的声音,像是一句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妥协,“你可以看了。”
房门轻启,一抹红色悄然浮现。
斯塔西丝站在门口,肩头微垂,双臂紧紧环着自己,看上去极不适应,但那身装束却不可否认地将她衬得耀眼无比。她的长发被挽起,仅留下几缕垂在耳边,勾勒出优美的颈线与锁骨。那件红裙在她身上像是燃烧的火焰,贴合却不俗艳,裙摆随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露出线条柔美、充满力量的双腿。
腰身曲线在轻纱与花纹的点缀下愈加玲珑,胸口的剪裁大胆却不过分暴露,反而像一种古老仪式服的变体,带着神圣与诱惑交织的奇异气息。
她低头,似乎在极力忽略切尔奇斯的目光,但耳尖却微微泛红。
而切尔奇斯——这位向来油嘴滑舌、玩世不恭的恶魔,此刻竟真有片刻语塞。他怔怔地看着她,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战友,也不是在看什么商品或玩笑,而像是在凝视某种遥不可及的奇迹。
“……说话啊。”斯塔西丝低声催促。
“我在……欣赏。”他声音略哑,笑容慢慢浮上唇角,“不骗你,斯塔西丝,我几千年下来见过不少绝色,连魅魔都没少打交道,但你……你现在这副模样,是真的美。”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这次眼神里并没有太多怒意,只是有点不自在。
“你闭嘴吧。”她别过脸,抱着胳膊转身回房,“我只穿这一晚,就为这次潜入,不准你再说半句。”
“我发誓。”切尔奇斯笑着举手,眼神却依旧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房门后,嘴角才微微收敛。
他轻轻低语了一句,仿佛不是说给任何人听的:
“真是……太耀眼了。”
那不是恶魔对猎物的贪婪,也不是商人对交易品的评估,而是某种久违的、甚至令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的——心动。
“等会线人会来接你,到时候我会叫你的。”切尔奇斯知会了一句。
“知道了···”斯塔西丝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外头的动静顿时被隔绝得一干二净。斯塔西丝靠着门板站了几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刚从战场上退下来。
“这就是所谓的伪装服?”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眼神像在打量什么即将爆炸的魔法装置。
红裙贴着肌肤,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布料的起伏,领口的设计偏偏不是那种可以规规矩矩站着就不会出事的类型,偏偏还没有配内衣,而裙摆的开衩更是高得离谱,只要坐下、转身,弯腰甚至只是走动,都有暴露的危险。
斯塔西丝抿了抿唇,从床边拖来一面小立镜,摆在正中央,然后小心地踮着脚绕了一圈。
裙摆轻晃,她立刻伸手压住下摆,眉头拧成一团。“这该死的布,吹口气都能掀起来。”
她尝试坐下,裙子顺着大腿向外滑去,几乎要露出整条腿,她瞬间弹了起来,像被火烫了一般。“绝对不能坐,至少不能随便坐。”
她又尝试蹲下拾起地上的发带,结果裙子的领口瞬间往前倾斜,她连忙抬手护住胸前,嘴里咕哝一句:“这到底是潜入任务,还是羞耻审判?”
说是这样说,斯塔西丝却还是认真地练习起来。她对待一切事情都一贯严谨,即使是穿一件羞耻度爆表的暴露服装,她也不会容许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因为这种小麻烦拖其他人后腿。
她站在镜前,一次次尝试坐下、蹲下、弯腰、行走,每一个动作都重复至少十次。她学习如何用自然的姿态压住裙摆,如何优雅地转身时不让衣摆飞起太高,甚至思考若发生战斗,是否能用光力在关键部位制造一道“闪光护盾”。
渐渐的,她开始适应这身衣服的存在,动作也没那么生硬。但每当目光触及镜中那抹曼妙的身影时,她的心中总会泛起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受。
——这真的是我吗?
那是一个拥有白皙肌肤、纤细四肢与优雅曲线的女性身躯。镜中之人带着一丝羞涩和矜持,神情专注而克制,但那微抿的唇与眉眼间不自觉浮现的柔软,却是从前的“他”所不曾拥有的。
斯塔西丝低下头,伸出手指轻触自己的锁骨,那里的轮廓细致、温热,仿佛嵌着微光。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某个夜晚,坐在出租屋里啃着泡面,对着游戏里的女角色发呆,嘴里调侃“这身衣服不现实”、“谁会穿成这样跑任务”,却还是诚实的选择了那些角色。如今,她却正是那个穿着“不现实”的服装,在异世界中反复练习不走光。
她笑了笑,带着一点尴尬的无奈:“要是当年的我看到现在的我,大概会当场噎住吧。”
——可我居然也没觉得有多别扭。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最初的抗拒和错乱渐渐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或许是在一年年的生活中,躯壳早已不再是“身份”的全部;又或许,是因为与切尔奇斯共度的时光,教会了她如何在这副身体里,活出真正的自我。
她抬起头,终于不再避开镜中的目光。这一次,她直视那双澄澈的眼睛,低声说道:
“我已经走了这么远,这点改变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转身走向窗边,任微风轻拂裙角。天色已暗,远处港口灯火如点,映着她的身影投在房间地板上,婀娜而修长。
她望着那道影子,忽然轻笑了一声。
“不过……如果能用这副模样,换一些人真正的自由,也许也不算太糟。”
她轻轻抬手,在空气中画出一道光符,为裙摆下缘织入一层几乎不可察觉的光膜。
“好了。”她低声道,“现在,就算倒立翻滚,也不会走光了。”
房间重新归于寂静,唯有窗外夜风穿过风铃,叮叮作响,像是出发前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