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轻轻颠簸着,车轮碾过碎石铺成的街道,发出有节奏的咯吱声。
斯塔西丝裹着一件灰白色的粗布斗篷,坐在车厢的一角。身上的暴露服饰被斗篷勉强遮掩住,但她依然能感到那身薄而贴身的衣料在皮肤上若隐若现地滑动,像是提醒她随时可能暴露在目光下。
她下意识攥紧了膝上的手指,指尖微微发白。
虽然已经在旅馆里练习了一整夜,但真正踏上这条路时,斯塔西丝仍然无法完全平静下来。这并不仅仅是羞耻感的问题,更是……一种彻骨的不安。
她能感受到车外港城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咸湿的海风与人群的喧嚣,还有那股隐隐的、属于奴隶市场的腐臭和血腥。
“我必须演得像,”斯塔西丝默默告诉自己,目光盯着地板的一块龟裂痕迹,“不能太挺直腰背,不能太有戒备感……我是一个被拐卖来的弱女子,现在正在被送去拍卖。”
她闭上眼,轻轻呼吸,回忆着切尔奇斯出发前叮嘱的话语:“他们会盯着每一个细节。眼神、步伐、呼吸……你必须像是真的无助、害怕。否则一旦暴露,我们就功亏一篑。”
斯塔西丝咬了咬唇,细细推演着等会儿可能面对的场景。
也许她会被迫下车接受检查,也许需要在拍卖台上短暂停留,甚至……也许有人会粗暴地挑选她、测试她。
每一种情况,她都得准备好反应——适度害怕但不反抗,顺从却不僵硬,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而不是一位手握圣光与锋刃的战士。
她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隐藏的小符文。那是切尔奇斯亲手刻制的,应急用的简易防护咒文,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只需发动符文,就能在瞬间引爆一阵音波,给予她短暂的逃脱机会。
这只是紧急情况下的逃生手段,他们是来将这群人一网打尽的。
“冷静,”斯塔西丝对自己低语,像是安慰,又像是命令,“冷静,斯塔西丝。你不是第一次面对危险了。你可以做到的。”
她抬头望向车厢的小窗外,只见港城上方的天色已微微泛起昏黄,夕阳将天空渲染成沉郁的橙色,仿佛为即将上演的黑暗交易拉开了幕布。
傀儡赶车人没有回头,一路沉默地驾着马车朝着拍卖会的外围区域驶去。他动作僵硬而机械,偶尔会打打马缰,但无论动作还是表情,都完美地演绎着一个漠不关心的奴隶贩子。
斯塔西丝看着那具傀儡,心里微微一沉。
这就是切尔奇斯的力量——细腻而又诡异。操纵音乐与律动,连灵魂都能被他在指尖轻轻拨动,宛如无声的弦乐。
马车渐渐放缓速度,周围的街道也变得冷清而阴暗起来。远远的,可以看到一座规模庞大的旧仓库,门口聚集着三三两两穿着各式斗篷的人影。
拍卖会,即将开始。
斯塔西丝深吸了一口气,把头低了下去,将自己完全藏在斗篷的阴影里。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是天使,不是穿越者,不是战士。
她只是一个,被贩卖的货物。
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来——并且,为那些无法自救的人,撕开通往光明的一道口子。
马车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斯塔西丝紧紧裹着斗篷,心跳如擂鼓般敲击着胸腔。她知道,接下来的几分钟,将是最危险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傀儡赶车人跳下马车,粗暴地拉开车门。没有多余的言语,他只用眼神示意斯塔西丝下车,动作中带着一股懒散又麻木的冷漠。
斯塔西丝小心地踩着马凳下了马车,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怯懦而迟疑。斗篷之下,她能感受到外面灼热而混杂的目光像钩子一样勾在自己身上,带着贪婪、审视,甚至是恶意的探寻。
拍卖场设在一座破败的旧仓库里,昏暗的油灯挂在梁柱上,映出半明半暗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汗水、血腥与潮湿的霉味。各色奴隶——无论是人类、兽人还是精灵——被粗糙地拴在铁栅栏后,或是用沉重的锁链固定着,瑟缩在角落里,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交易。
斯塔西丝跟着傀儡的步伐走向入口,一名打手模样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那人是个皮肤黝黑、身材粗壮的中年男人,满脸横肉,穿着一件油腻腻的皮甲。他斜眼瞥了斯塔西丝一眼,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黄黑交错的牙齿。
“新货?”他用粗哑的嗓音问。
傀儡点了点头。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贪婪的神色,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拽住斯塔西丝的斗篷一角,一把将它掀了下来。
斗篷落地,斯塔西丝顿时暴露在昏暗而炽热的目光中。那件为了伪装而特意挑选的暴露衣物——轻薄、短小、勾勒出她纤细而饱满的曲线,雪白的肌肤在油灯光下宛如诱人的绸缎。
斯塔西丝低着头,脸颊迅速染上了羞耻的绯红。她咬紧牙关,强忍着冲动,没有反抗。
那名奴隶商人绕着她转了一圈,像在挑选牲口一样,肆无忌惮地用手拨弄她的发丝,掂了掂她纤细的手腕,又粗暴地捏了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啧啧,长得真水灵。”他咂了咂嘴,另一只手更是直接在她腰肢上拍了拍,像是在测试她的柔软度。
斯塔西丝的身体因本能的厌恶而微微颤抖,但她强迫自己将这颤抖演绎成害怕的反应,而不是愤怒。
“标上特别品。”男人咧嘴笑着,对身边的手下吩咐道,“今晚肯定有大买家对她感兴趣。”
他大手一挥,便有人拿着一根刻着编号的铁牌走了过来,粗暴地把编号绳子套在斯塔西丝纤细的脖子上。
那一瞬间,斯塔西丝感到一种久违的屈辱感如针刺般攫住了她的心脏。明明不过是伪装,明明不过是演戏,可这份被当作货物对待的无力感,仍旧狠狠地刺痛了她。
但她低着头忍耐着,顺从地任由他们摆布。她等待着机会。
终于,在粗鲁的检查结束后,斯塔西丝被推着引导到了仓库内部的一处小笼子前,与其他即将拍卖的奴隶一同关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夜晚。
她轻轻蜷缩着身体,双手抱膝,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兽。
但在垂下的金色睫毛之下,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却清醒而坚定。
她知道,她不是猎物——而是潜伏在猎物中的刃。
她在心底默默低语:“坚持住,机会很快就会到来。”
斯塔西丝蜷缩在角落,纤细的身影被昏黄油灯拉出长长的影子。身边是几个神情麻木、衣衫褴褛的奴隶,他们有的人垂着头,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有的人偶尔抬头望一眼门外,又迅速地低下头,生怕被看见。
斯塔西丝低垂着睫毛,假装害怕无助,实际上却悄悄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整个仓库被粗略地分成了好几区,每一区都有铁栅栏隔开,靠近中心的是被认为“特别优质”的奴隶,像她这样被标记为“特别品”的,就被关在这一区域。再外面,则是一些伤痕累累或年老体弱的人,被随意地堆在角落。
笼子的大门上只有一把简单的铁锁,看上去坚固,但以斯塔西丝的力量,若真的动手,应该可以在短时间内破坏。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斯塔西丝悄悄地把注意力移到仓库的门口。那里有四五个奴隶商人的打手懒洋洋地守着,他们有的靠在柱子上打瞌睡,有的在赌钱,还有人在喝劣质的烈酒。只有极少数人还保持着警惕地巡视。
远处,是今晚的拍卖台。一张用粗木板搭成的高台,红色的地毯下布满了裂纹和血迹,早已经不知道送走了多少可怜的灵魂。旁边放着沉重的铁铃和木锤,拍卖时用于吸引注意力。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汗臭、霉味、血腥味和廉价酒精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斯塔西丝轻轻呼吸着,让自己适应这令人不适的环境。她知道,一旦开始拍卖,会有更多的买家、更多的看守、更多的混乱。那将是她最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