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笑着，斯塔西丝发起突然袭击，狠狠地对着切尔奇斯桌子下的双腿来了一脚。
切尔奇斯夸张的捂着腿，不停地吸着凉气，又吐出来。
踹完恶魔她走进厨房，脚下轻轻一滑，低头一看，竟然踩到了一块还带着半截鱿鱼触手的菜板。厨房里一片混乱，锅碗瓢盆横七竖八，锅里原本该是鱼汤的材料，现在只剩下一小滩可疑的汤汁安静地咕嘟咕嘟冒泡。
斯塔西丝叹了一口气“行了行了，你别再碰了。我来。”
切尔奇斯双手举高，像个认错的孩子：“女主大人亲自下厨？那我就不客气地当个等吃的。”
斯塔西丝白了他一眼，却没多说什么，卷起袖子走向干净的一侧灶台，翻出了备用的食材。一袋米放在木盆中泡水，她俯身抓起一把，轻柔地在水中搓洗着，手指翻动间带起白泡沫和些微的米香。切尔奇斯静静看着她，眼神里不自觉多了些温柔。
“你还愣着干嘛？把那只章鱼洗干净，别又把触手炸上天。”她头也不回地说。
“得令。”他乖乖照办，笑得像只被训顺的狐狸。
斯塔西丝熟练地处理着材料，把泡好的米放入锅中加水，小火慢熬。锅中渐渐升起温热的香气，她顺手将洗净的海鱼切片，又加上切尔奇斯洗好的章鱼、几只小虾、一点姜丝与料酒。粥在火上缓慢滚动，米粒绽放出柔软的光泽，海鲜的香味逐渐从锅中散开，混合着淡淡的姜香，弥漫在整个厨房。
“你连这种粥也会煮啊？”切尔奇斯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问。
“在书上看到的。”她回答时语气敷衍，却听得出一丝微妙的自豪。
“我原本还以为你是那种‘被神选中的勇者，连水都不会烧’类型的。”
斯塔西丝哼了一声：“你这‘恶魔’，成天就知道讽刺别人。”
“我只是实话实说。”他眨了眨眼，“不过现在看来，你确实是很适合做贤妻良母。”
“……你再说一遍？”她转过头，拿着锅铲的姿势颇有几分威慑。
切尔奇斯立刻举手投降：“错了错了，是贤者中的母性担当。”
“……你这都是什么鬼词汇。”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带着眼角的疲惫也轻轻弯起。
片刻后，粥终于熬好，锅盖一揭，香气如潮水般扑面而来。白粥里点缀着细碎的虾仁、章鱼触手与薄如蝉翼的鱼片，浮着点点葱花和几滴香油。她舀了一碗递给切尔奇斯，他毫不客气地接过，刚一入口便发出满足的长叹：“哇……这可比我刚才那锅差点炸厨房的玩意儿强太多了。”
“你那根本不能算食物。”斯塔西丝坐下来，轻轻抿了一口，眼中露出些许放松。
两人静静地吃着，窗外晨光洒在旅馆的木窗上，屋内香气温暖，余烬的火光映着两人坐在一起的身影。切尔奇斯看着她，小声地说了一句：“我以后……还是别做饭了。”
“还算有自知之明。”斯塔西丝的语气仍旧带着点戏谑，但眉眼间的笑意却如春风一般。
他一边喝粥一边点头：“以后我捣蛋，你负责收拾；我制造混乱，你来维持秩序。”
斯塔西丝顿了顿，嗤笑出声：“你这是在说我们挺配的？”
“嗯？我没说。”切尔奇斯一脸无辜，“是你自己说的。”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笑得眼角弯弯：“真是个讨厌的恶魔。”
“谢谢夸奖。”
两人只是像两个普通人一样吃着粥，分享着彼此之间小小的、却格外温暖的日常。
斯塔西丝端起那碗刚熬好的海鲜粥，轻轻地吹了吹，舀了一勺入口。米粒绵软适中，带着淡淡的姜香，鱼肉滑嫩细腻，还有虾仁的弹牙和章鱼的嚼劲，配合着几缕葱花的清香，在唇齿间缓缓化开，宛如晨光下微微荡漾的海面，温柔而真实。
她轻轻“嗯”了一声，却没出声赞叹，只低下头，目光落在粥碗中浮起的几片浅金色鱼油。
心底某个角落忽然微微颤了一下。
——好熟悉的味道啊……
她没有抬头，只默默舀起下一勺粥，却在咽下那口热汤时，心中忽然一阵闷闷的酸涩。那种味道、那种香气，那种烹煮时蒸汽在鼻尖缠绕的感觉，她原以为早已丢在了另一个世界。可此刻，它却仿佛悄然从时间的缝隙里钻了出来，透过她的指尖、舌尖、心尖，重新浮现。
记忆并不鲜明，却格外清晰。
她想起了一个总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想起那双总嫌她刀工不行、总教她“水不能一次加满”的手，还有那口总说“粥是慢火熬出来的，不是电饭煲能比的”的唠叨声音。
她闭了闭眼——
不，不要去想太多。
毕竟那些画面已经远了，甚至可能永远无法回去了。可她还是控制不住，思绪像被勾住的风筝线，轻飘飘地往回拉。
那人曾一次又一次教她如何洗鱼、如何起锅、如何尝味。曾拍她的额头，笑说：“饭能做不好，仗可以慢慢打；但饭都煮不好，人生就太苦了。”
她嘴角微微一动，像是在压抑一抹无奈的笑。
他……到底还在不在了呢？如果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在另一个世界，还能好好煮粥，会不会感到安慰一点？
她轻轻低头喝了一口粥，眼底的湿意却被那阵热气巧妙遮掩。像是心头落了一滴水，被海鲜粥的热度悄悄蒸发了。
斯塔西丝抿了抿唇，把那份突如其来的感伤压在心底最深处。她不愿意沉溺，也没必要向谁诉说——她知道自己还在走路，前方的风景还没看完，还有人等着她把粥端上桌。
她抬起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了切尔奇斯一眼，那家伙正坐在一旁，两只手乖乖搭在桌边，一脸“等吃”的模样。
“看什么呢？”她随口问了一句。
“看你，”他笑了笑，“你刚刚的表情，有点复杂。”
“有吗？”斯塔西丝随意搪塞，“大概是盐放少了吧，怪怪的。”
她没有多说，甚至连语气都带着一点轻松，但她知道，粥的味道并没有错，那些情绪也不是错觉。那只是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在这碗热粥中短暂苏醒，又悄然归于心底。
她把那碗粥端到了切尔奇斯面前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神色，只是目光比往常更加温和了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