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旅馆简朴的木质地板上，斑驳的光影像水面一样晃动着。斯塔西丝早早起床，像往常一样梳洗整齐，穿好简便的外套，把头发束成一个干练的低马尾。她从床边捡起工作用的皮包，又轻手轻脚地去隔壁看了看还在被窝里一动不动的切尔奇斯，嘴角微微上扬。
“真是个懒鬼。”她轻声嘀咕了一句，推门而出。
清晨的安提奥克街道尚未完全热闹起来，白色的石砖路还带着夜晚的凉意，街边的花坛中栽种着不知名的蓝紫小花，在阳光下静静开放。斯塔西丝快步穿过熟悉的街区，拐过两个路口后走到了那座熟悉的大仓库。
然而，她刚一踏进院子，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原本熙熙攘攘、来回奔走的工人少了大半，仓库大门半掩着，只有几位工人三三两两地坐在门口，悠闲地晒着太阳。
“早啊。”斯塔西丝走近，微笑着打招呼，“菲奥娜今天在里面吗？”
一名年长的工人回过头来，看清是她，立刻笑着起身打了个招呼，但语气中却带着点歉意：“哎呀，小姑娘，你来晚啦——不，准确来说，是来早了。”
“……什么意思？”
“菲奥娜小姐昨天临时决定，商队这周要休整几天。”工人挠了挠头，“她说要处理点家里的事，顺便也让大伙放个假。今天起，仓库这边就不运作啦。”
斯塔西丝怔了怔，有些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
“放假？”她轻声重复着这个词。
“是啊，”工人摊手笑着，“本来你工作很认真，我们都以为你是菲奥娜小姐特招的秘书呢。可惜今天也没接到什么新通知……要不你回头等她消息？”
斯塔西丝沉默了一下，随即笑着点了点头：“……明白了，那我先走了，麻烦你们了。”
“客气啥，好好玩几天吧，商队上起工来可忙了。”
斯塔西丝转过身离开仓库，阳光洒在她的发梢上，她踩着清晨微凉的石板街，心里却不禁有些空落落的。原以为今天也是忙碌的一天，原以为能继续帮上菲奥娜的忙、偿还债务，结果却被突如其来的“假期”打乱了节奏。
她慢慢踱步回旅馆，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有人牵着孩子买早餐，有人挑着水桶从井边走过，一切都像往常一样热闹，但她的步伐却慢了许多。
当她推开旅馆的门时，迎面而来的是屋内温暖的气息，还有某种熟悉的香味。
切尔奇斯正坐在窗边的桌旁，正将两杯热腾腾的牛奶倒入杯中。他听见门响，抬头看见斯塔西丝回来，笑着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哟，今天怎么这么早？该不会是被菲奥娜炒了鱿鱼？”
斯塔西丝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说：“比那还轻松点，她放假了。”
“放假？”切尔奇斯挑眉，“那你不是正好，也能放松几天？”
“原本我还打算中午之前完成今天的工作，晚上也不用麻烦你做饭。”她坐下时语气带着点郁闷，“现在倒好，直接一整天都空下来了。”
“这不挺好。”切尔奇斯把一杯牛奶推到她面前，“说实话，我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从天亮干到天黑，不知道怎么闲着呢。”
斯塔西丝接过杯子，吹了吹热气，眼神在牛奶的乳白色涟漪中停留了片刻，轻声说道：“大概是……有点不习惯。”
“那就慢慢学。”切尔奇斯微笑着撑着下巴，“反正你还有我，陪你浪费时间。”
窗外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照亮了木桌上的早餐，也照亮了这突如其来的悠闲时光。
切尔奇斯推开旅馆的门，手中轻轻晃着一根干草茎，斜倚在门框上，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斯塔西丝，今天放假对吧？”他看向屋内正在喝牛奶的金发少女。
斯塔西丝系好发带，抬起头，略带警觉地眯了眯眼：“你又想带我去哪里？”
“别这么紧张，我保证这次不是恶作剧。”切尔奇斯摊开双手，作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只是……难得在安提奥克，你总不能一直窝在旅馆里。城郊风景不错，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看看。”
斯塔西丝狐疑地打量了他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
马车穿过城门，沿着通往郊外的石子路缓缓前进。道路两侧是大片的麦田，金黄的麦穗随风起伏，像波浪一样翻滚。偶尔有农夫牵着牛从田边走过，对着车上的两人点点头，又低头继续自己的活计。
“这里的空气真不一样。”斯塔西丝伸出手，指尖掠过风，“不像城里，总有股……灰尘混着香料和铁器的味道。”
切尔奇斯倚着车厢，看着她：“天堂是什么摸样的，也有像这样的郊外吗？”
斯塔西丝想了想：“应该没有吧，我只记得无穷无尽的白云与天空，植物只在花园里见过。”
马车驶入一片缓坡地带，前方是绵延的树林与低矮的丘陵，几只野兔在林边窜来跳去，偶有山雀停在枝头，轻声啼鸣。道路渐渐弯曲，马车随着山势爬高，一座小小的木制瞭望塔出现在远处，那是边防留下的旧哨岗，现已废弃，只剩下风吹日晒下变色的木头。
“这地方真不错。”斯塔西丝环顾四周，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吧。”切尔奇斯一边驱赶着马匹，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其实我也第一次来。听人说过，风景好，离城又不远。”
他们在山顶短暂停留，俯瞰着远方安提奥克白墙金顶的景色，城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从大地中生长出来的白玉宫殿。斯塔西丝站在山石上，风吹起她的发丝，脸上神情难得的平静。
“说真的。”她轻声道，“要是没有恶魔、诡计、战争……这样的地方，也许我能一直住下去。”
切尔奇斯没有回答，只是侧头看了她一眼，眼底的情绪在阳光下有些难以分辨。
——
他们继续前行，马车从山顶缓缓驶下，转过一处林间小径后，道路变得更加隐蔽与安静。前方是一段被修剪过的林荫道，道路尽头隐约可见高大的铁栅栏和围墙，围墙后是大片遮掩在树影下的庄园。
斯塔西丝缓缓眯起了眼，警觉的本能让她停下了脚步。
“……这不是观光点吧？”她低声问，目光已经开始扫视周围的环境。
切尔奇斯仍旧坐在车头，装作无辜地摊摊手：“只是个老庄园，早年间军部的高级将领住的，现在荒废了——或者说，被‘暂时封存’了。”
“你带我来这里，不是巧合吧。”斯塔西丝望向他。
切尔奇斯笑了一下，眼中却没有一丝戏谑：“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迟早也该知道一些事……不过放心，我们不会靠太近，只是看看。”
斯塔西丝站在车下，望着那座沉默不语的庄园，铁栏杆仿佛自带压迫感，里面传来的只有风穿过树梢的低语。
她没有多问，亦没有继续靠近，只是静静站着，神情凝重。
切尔奇斯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一时复杂。
这庄园却如同阴影般，埋藏在这片明媚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