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昧和无知,仍旧存在于偏远之地。
在偏远之地而居住之人,信奉怪异,祭祀神秘。
她,正是在这一个人们充满愚昧和无知,且偏远的村庄内出生的。
她没有名字,不说姓氏,甚至连名字也不能被赋予,只有单个“喂”和“你”能叫她。
因为家中长辈的重男轻女思想,她没有得到重视,没有受过一丝家中长辈的疼爱。
哪怕她一如既往的,每日如同一日般辛勤工作,也未被正眼看过一眼。
如果这么下去,她大概会和同村的其他女孩子一样,被嫁到其他有钱的村子,只为赚取一点钱财吧?
她也从未有过祈祷,也未有过想要逃脱这愚昧无知的村落,因为在她看来,这村子同时,也是她唯一的天地。
... 直到,异变出现。
无意间吞食了「神之血肉」的她,其身上出现了异变。
这种异变被村内的巫觋们称为“请神”和“通灵”,如此神迹源于意外,但无人去追究,无人去承认。
用家中长辈的话来说,就是“乩童”。
于是,她被开始当做神灵的分身崇拜,如同神子一般。
她从父母、长辈、甚至孩子们的眼中看到了狂热和盲目。
之后,建造了专门供奉她的祠堂,挑选了侍奉她的佣人,安排了祈祷仪式的时间和地点。
前面数年内没有得到一丝疼爱的她,被突如其来的狂热崇拜弄得不知所措。
他们向她祈愿,向她身上的神祈愿,渴望得到健康、粮食、财富,得到祈愿的她(神灵),一一使用神力帮助他们实现了。
“... ”
可是,在这群被称作人类的生物中,藏在他们脚边的缝隙间,在他们的膝盖下。
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
没有奉承和虔诚,有的只有纯真,就像她未被神灵附身的那样,那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女孩正好奇的看着拘谨的她。
在日常的仪式之后,待人群散去,她本打算回房休息的,但还有一人停留在这里。
“有什么要祈愿的吗?”
麻木般的发问,仿佛机械般的问题已经不知说了多少次。
“... 姐姐,难道不孤单的吗?”
“... 我,不知道。”
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的她,已经习惯接受他人的愿望的她,从未想过自己,只是沉默而已。
见她摇头,女孩倒也不着急,和她回到那被准备的休息室。
不知名的女孩介绍了她是来自同村的一户较为有钱的家庭,所以她难得的知晓一些文字和科学,因此对神灵的信奉不太忠诚。
“被当做神灵而崇拜的话,是很孤独的。”
然而,看着日复一日被当做许愿机使用的少女,她蔓生出了同情。
越是置身以外,越是能看出她的孤独。
无人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一味的将她当做神灵,好用的许愿机来崇拜和信奉。
“所以,我要带你逃出去。”
不知为何会得出这种行为的她,歪了歪头,可是女孩却尴尬的偏过头。
“但是我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不过!相信我!之后一定会带姐姐逃出去的!让你不再承担这份责任的!”
女孩自顾自的留下了这些话,便从一旁的窗户翻了出去。
毫无自觉的她,此时已经埋下了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
在睡梦中,她有时会梦到,有人驾着五彩祥云将她从这名为村庄的监牢中救出。
一天两天,不知过了多少昼夜。
直到这份早已渴死的幼苗被最后的石子压垮。
...
“啊啊,神明大人啊,请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面前的老人带着一男童放到了她的跟前,这男童面色苍白痛苦,牙齿咬着嘴唇乃至有些许血迹。
「生命垂危,即将夭折,必须献上,同等之物。」
神性的回响在她灵魂中如此说道。
早已见过无数次这种场面的她,心平浪静,只是向老人索要代价,向神灵祈愿是需要献上祭品的。
想要健康,那就献上寿命。
想要粮食,那就献上四肢。
想要财富,那就献上内脏。
瞄了眼在围在一旁的虔诚人群,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缺少了一些肢体或是内脏,甚至于青年和儿童也长了白发。
“啊啊,祭品,对啊,祭品,将那‘东西’拿过来。”
随着老人的话落下,家中的男丁用仅剩的一只手臂,一瘸一拐的将布匹装着的某物放在了地上。
正的那个她还疑惑着,老人先将布匹解开。
她不免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目光直直盯着的那女尸。
熟悉的面貌,正闭上双眼,安静的睡着,仿佛还未死去一般。
但她不想这么骗自己,女孩已经死去了,曾经那个发誓要带她逃走的女孩。
在空闲之时会带她逃出祠堂,去河边爬高崖,逛草原游树林,还会从外边带各种在村落内未曾见过的零食给她。
还会教她认字,告诉她在大山之外在如同井口的天空之外,还有沙漠,还有大海。
并且在最后见面之时,还说要帮她取名字。
然而,此时此刻,女孩正安静的躺在她的面前。
“... ”
虽有诧异,但她还是帮老人实现了愿望。
因为,这件事实在太常见了。
这就是为什么在围观的人群中,女性会这么少的原因。
「祭品承收。」
神灵将女孩因果导流到本应夭折的男童上,让死亡的女孩承受本应死亡的男童的命运。
老人看着面色逐渐红润的男童,顿时喜开颜笑,全然未看一眼,曾经还是孙女之物的女尸。
欢呼,喜悦,皆没有影响到她。
她只是在默默的承受着。
直到她最后的期盼被压断。
神灵吸收的是女孩的因果,而被献上的女尸,理应是献给神灵之物,所以她帮女孩选了个好风水之地,埋葬了她。
这是她第一次帮别人埋葬。
不过,她已经感受到了,恨意。
本应该没有任何自我意志的她,
首次产生了恨意。
于是她向神灵祈愿。
向依凭在她半身的神灵祈愿。
只要能让她逃出去。
让这座村庄的人,付出代价。
让像她们的女孩子不要再遭受如此灾难,创造只属于女孩子的美好的世界。
可是,神灵第一次感受到了为难,拒绝了她最后的祈愿,但还是帮她实现了前两条愿望。
在最后,付出了某种代价的她。
带着由女孩的姓名,背负「江桐」的姓名,逃走了这拘束着她的,此时正燃起烈火的村落。
不过她未曾想到的是,在逃走了之后,会见到祂。
听闻了她的遭遇,祂向她伸出了手,将她纳入「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