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天空一直都被塑造成是神灵的所在之地,是神之领域的象征。
天空是神之领域,在世界上的神话编撰者手里,都不由而同的达成了共识。
以高天为尊。
但除了这方水土之外,从来都没有人打破,天空为高贵之神的象征,并非是人类能够踏足的领域。
因为质疑,因为想要更好的活下去。
于是这方水土的人类,向众神诀别。
人类通过战争粉碎了神灵在世间的棋子,藏匿昆仑山,砍去建木,隐去扶桑树,断绝天与地,人与神的联系。
至此,世间真正的归于人类的手中,不受高天之神的管辖与约束。
神之时代也于此而终结。
但现如今,竟然还有神灵想要回溯,当年拼了老命才断绝的天地联系。
祂,「炎帝」怎么也不可能答应,尽管因为后世长久的供奉,祂已然成神灵之姿。
但也改变不了,其身为人之子的事实。
一阵幻日的闪光震碎了覆盖在夜空的雷云。
同时也驱赶了仅剩的神之时代的洪流,使得这片世界的一隅,再次回归现代(人之时代)。
旧日的神灵,异域的神灵从「赤霄剑」的剑刃下滑落,没有任何的肌肉阻力。
径直的由半空中坠下,并重重的砸落在地面上。
本就满目疮痍的大地,被这一坠落,更是砸出了数条龟裂的缝隙。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这纯白的神灵胸前就像是玉石破碎一样,自被赤剑捅出来的洞口处往四周开裂。
在胸部的洞口,则是一处完美的剑伤,有棱有角,没有任何的血迹,也无任何的残渣。
仿佛神之造物般完美。
“那是当然的,这是炼金术的至高之术,如果希奥妮还在的话,肯定会这么说的。”
在林月的搀扶之下,恢复好精神的江桐注视着自天空坠落的完美神躯。
并且,继续往上望去,那踏着火焰的少女也从天空降下。
“呜,呜呜,岚岚,没事了好~刚才有什么东西突然掉了下来,知不知道高空抛物是很危险的啊!尤其是在别人睡觉的时候!”
“呃,原来知馨你,只是在睡觉啊... ”
恢复原样的许岚,露出无奈又嫌弃的神情,并用手撑开了挤过来的陆知馨。
“对啊对啊,反正后面会有人收拾屁股的,倒不如干脆睡一觉啦。”
说实话,她倒是很羡慕陆知馨能在什么地方都睡得着的技能,并且缺少危机意识的心态。
不过推开了她之后,往后看了眼正帮忙拉着粘人少女的熊小雨,许岚倒是很欣慰。
再转头看向落在地面上的少女。
少女眼中的赤金之色已经褪下,恢复了原来的本色,却因为意识的突然转变,脚步踉跄了一下。
但好在银白少女,及时的将她搂入了怀里。
没让这位拯救了人之时代的少女,倒在了地面上。
接着,众人皆拖着疲惫的神躯,走到了被击坠的纯白神灵身旁,注视并聆听着神灵的残存气息。
纯白如玉仅是用来形容,这无法分辨性别的神灵的外表是不足够的,而那秀丽的银白长发,则更深一步的加深了其神秘程度。
然而,这尊神灵的胸口突兀的出现了一个洞口,即便如此,仍然不能影响祂的完美。
就像是“断臂维纳斯”那般,即使缺失了手臂,这份缺陷美却使其美丽更上一层楼。
「... 」
那犹如断弦的残响,正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
在楚儿的搀扶下,林洛水... 恢复了原本意识的她,见证了两尊神灵厮杀的她。
此时来到了这尊落败的神灵边上。
这尊「神躯」和即将破碎的水晶别无二致,这尊神灵也如同那金黄瞳孔逐渐暗淡,其存在也变得虚缈。
被强大的神力击碎了「神躯」,再被伤到了「神魂」,哪怕作为基底的「神识」无事。
过不了多久,神灵也会引来祂的死亡。
但祂还是转头看向了林洛水。
“我做的,是否... 是错的?”
祂第一次不是使用回响与人交流,而是使用这副身躯的声带说话。
这样表明了,这尊神灵的力量已经变得稀薄。
“这个语气,听起来像是「扎格柔斯」。”
其他人也相继走近,许岚听着濒死的神灵的说话语气,从而判断这副神躯内的神性。
林月则对望向她的林洛水,肯定的点头,确认了在这副「神躯」内,仅剩的神性是「狄俄尼索斯」。
... 只剩下了单一神性。
也就代表了,「宙斯」的神性已经消散。
这是为何?
这也不难理解。
一份很简单的理由。
父神对于子嗣的遗憾和愧疚。
在少女望向其他方向的时候,神灵狄俄尼索斯仍旧在等着她的回答。
于是林洛水松开了搭在楚儿肩上的手,略带踉跄的走到神灵的面前蹲下,伸出右手递出手心上的内容。
上面仅是一个简单的「火」字。
但这却蕴藏着「炎帝」在最后话语,对于人与神灵的回答。
「火」在人类的神话当中,总是占有重要的戏份,无论是获取的方式,还是因此而产生的后果。
「自燧人初识火算起,吾等人类,便已做好了,与神诀别的准备。」
或许会有神灵不明白,为何人类会不约而同的选择,与祂们诀别。
这也是很正常的,只要是作为生命,就必然会有分歧,有分歧就会有正方和反方。
但从来都没有说过,哪边获胜哪边就是正方,反之就算是反方。
只是获胜的一方,就获得了能够从今往后的权利而已。
「所以,吾不会对汝千年的流浪,做出评价或是批评,但会肯定汝之事迹并为之做出的努力。」
“因为你的所做所为,不过是为了回到那个,人与神能够共同狂欢的时代。”
对于狂欢之神来说,祂是与人同欢的神灵,但对于人类来说,祂是与他们共饮的人类。
曾经流浪了半个世界的祂。
为之努力的,不过是再一次能够,在神的天空下,与人共饮而已。
沉默了的神灵,在裂缝终于已经蔓延到祂的脸颊的时候,嘴唇再次无力的开合着。
“嗯... 那么父神... 会对我这,失败了的,即将死亡两次的孩子,感到失望吗?”
这一次,不是作为神灵与人的身份。
而是作为,一名孩子对于父亲的期待而问出。
面对露出渴望眼神的纯白少女,那金黄但暗淡的眼瞳正看着林洛水,于是她反手握住了那脆弱的,即将破碎的手臂。
“... 在我看来,宙斯肯定会对你感到骄傲的吧。”
毕竟从见面开始,名为宙斯的神魂,无时无刻的,都在拼尽全力的为祂的目的,神代的复辟而行动。
甚至于,在最后之刻,也用自身的神性,替祂抵挡了「炎帝」的神力。
“... 我,吾满足了啊,洛水。”
握住她的手掌被神灵破碎的手,主动放开并抬起手来,想要触摸一下,这位年轻少女的脸颊。
手指轻轻的触摸,生怕会划伤了林洛水的脸。
“真好啊... 如此年轻,如此强大,世界,真是选了个合适的人类。”
“... 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朱毕德的话,林洛水想要继续深究。
“嗯... 想必,你也听过了,「世界在渴望神灵」这一句话了吧?”
放下手指的神灵,对着少女道出理由,并见她颔首肯定,祂才接下说道。
“这句话其实并不完整,其实,在我将命运的权柄交由蕾雅的时候,我窥... ”
“小心!”
还未等躺在地面上的纯白人形说完,背后的楚儿便就拖拽着林洛水,立刻往后退。
并且,只听得见,数发箭矢破空而来。
回头看去,原本的位置赫然伫立着数发,好似以月光制成的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