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二位久等了,小渔村没什么好材质的衣服,请见谅。”渔夫和他肥胖臃肿的妻子抱着一团衣物走向二人。
“喂,你看这男的,长相猥琐,瘦的猴似的,还胡子拉碴的,像是个贵族老爷吗?”大腹便便的老女人凑近她丈夫的耳朵旁说道。
“闭嘴。我不认识贵族老爷,我还不认识钱吗?”渔夫顶了回去。
高文培接到当地渔民平时穿着的粗布衣立马原地开始穿起来。
“裤子我就放包里了,以后再穿。大妈,能麻烦你带我妹妹去林子里换一下衣服吗?她平时娇生惯养,一个人不习惯。”
“好说好说,老爷。”大妈的一声老爷故意学着年轻小姑娘的口吻,听起来非常肉麻,令人毛骨悚然。
“小姐,请跟我来,我带你去个没人的地方。老爷不放心,也可以跟过来。”
“没事。”高文培看着财迷心窍的大妈,如果她知道面前的少女就是威震一方的魔王,估计说话的口气又要更变一下了。
究竟是哆嗦着的呢?还是哑巴似的只能张张嘴?令人难免好奇了起来。
“老爷。”渔夫也上来献殷勤,跟半个小时前那个义正言辞要为民除害的汉子判若两人。
“还没用膳吧,趁贱内带小姐去更衣的功夫,我们先去喝点花茶,如何?”
“那走吧。”高文培刚背起行囊,渔夫立马凑了上来,将双手端正地伸出。
“怎么了?”
“我来帮您拿吧,老爷。”
“没事的,我怎么好意思麻烦您老人家,毕竟还要吃你的喝你的。走吧。”高文培打发掉了不知有何居心的渔夫,跟在了他的身后。
“喂,老婆子!我们先走一步。”渔夫伸长脖子,粗野大声地向远去的二人喊道。
“哦!”远处传来了呼应。
“请跟我来。”声音又柔和了起来。
二人走在乡间的小道上,这是平时人们在野外硬踩出来的乡野小路,颇有农村的田趣。周围还弥漫着大海传来的海水味,让人食指大动,想整点海鲜。
“到了,老爷。”面前是一间小茅屋,就坐落在林子里。郁郁葱葱的小树遍布四周,不远处还能看到农田和田舍,周边的屋子不多,村落的规模小的可怜。
“村子不大呀,你衣服哪里买的。”
“实不相瞒,对面那间石屋看到了吗?那是我们这有点小钱的人家,我向他买的,衣服绝对是这里最好的,都是他儿女以后要穿的婚衣。”
高文培摸着亚麻布做的单色粗衣,浑身都刺挠得很,一时还很不习惯。想到这里人的生活,莫名想要叹气。
渔夫吱呀一声开了门,领着高文培进去。里面是泥地,中间一个火灶,烧着一口锅,里面咕嘟着腥臭的鱼汤。几个土碗,一张草席做的床,到处横七竖八地摆着农具、渔网和咸鱼干,几只陶土罐子,屋内也就这些东西了。
渔夫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酱缸,反扣在地上,扯了点干草盖在上面。
“不好意思,平时没人来,请坐。”高文培只能无奈地坐在缸上,这两枚银币花的好像不是很值这个价。
“老爷我给你烧水,我罐子里有些山上摘的花,等会儿泡花茶给你喝。”
“谢谢。”高文培趁着渔夫忙上忙下的功夫,开始扯起了家常,“大叔,怎么称呼?平时都靠打鱼过日子吗?”
“哎呀,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哪来什么名字,我叫阿一,村里几口人都叫我渔网阿一,因为我能编的一手好渔网。我老婆子也就叫渔网婆。平时我们就靠打鱼和编渔网为生,也种过田,但没什么收成。”
“日子过得还行吗?”
“如你所见,能活着就行。”阿一回头咧开嘴笑了笑,高文培注意到这个年近五旬的老汉口中既然有一颗银牙。
“大叔,不必在意我,你可以忙你的,编织渔网什么的都可以。等等我们两个喝点鱼汤就走。”
“没事,哪有收了钱,不做事情的。”
阿一拿出一个碗,往里面放了点红色的花干,因为干燥萎缩,完全看不出花型。倒入热水冲开后,呈现出粉红色的茶汤。
“请用茶,小心烫。”
“大叔,您一天也累了吧,这碗你先喝吧。”
“我也确实渴了,那失礼了,这碗我先喝点。”阿一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抿着茶汤,生怕烫到。
“真的是很清纯的花茶,不是我吹牛,这种东西即便老爷您也很少喝得到吧。”阿一放下手中的花茶,又拿了一个碗泡了茶。
“老爷,请慢用。咱们慢慢喝,她们一会就来了,又不是很远,你说对吧。”阿一笑眯眯的,显得花茶格外的可口。
高文培想到自己转生到这个世界以来,除了生水什么也没喝过,突然有一碗充满异国风情的花茶,也是相当诱人的。
“嗯。我尝尝吧,不能辜负你的好意。”高文培接过花茶,细细地品饮了起来,入口是清新淡雅的花香味儿,经过了高温的洗礼,后调的花香越来越浓郁,回味是有一点涩口的淳甜。
“确实很好喝,谢谢。”高文培喝着花茶,全身都暖洋洋的,这两枚银币又显得不是很亏了。
“好喝吗?好喝就对了,这花茶哪是什么山上采来的?好东西漫山遍野,我们老百姓也不用吃苦了。告诉你,这茶是从你们这些死鬼身上扒下来的。”
“嗯?你说什么?”高文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男人突然变了模样,那狡诈的眼睛里透露出得手了的喜悦。
“我扒过不少过路的旅客、商人,还没见过你这么富的,真是废了不少功夫。”男人说完,高文培两眼一黑,连一声该死也没能发出,晕倒在了地上。意识弥留之际,感觉到男人在身上胡乱地摸来摸去,又转身而去。
……
两只眼皮想要睁开,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一点微弱的光进入了眼球,却灼烧刺激着视网膜,一点眼泪也分泌不出来,干涩得像一片沙漠。
高文培终于睁开了眼睛,用布满血丝的眼球努力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可依旧一片模糊。
“终于醒了吗?真是不小心,一直叫我注意这个那个,自己却中招了。曙光神戒防的了妖魔鬼怪,可防不了人心。”伊芙站起来,用勺子从锅里打了一碗鱼汤,递给高文培。
“还看不见是吗?”高文培听到一阵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我明明让他先喝了。”
“关键点不是花茶,而是谁泡的花茶。我刚刚喝了点,是大陆最北部东伊雪原的沁红花,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得手的。”
“伊芙,我是要瞎了吗?”
“不会。”高文培感到一双温暖细腻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
“喝点汤吧,吃点东西会好一些的。”嘴唇触及到碗边,没有多少调料的原味鱼汤一点点流进口腔之中。
“不好喝也得喝。”伊芙像是一个训斥小孩不好好吃饭的母亲。
喝完汤,高文培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两个人呢?”
“我可是魔王,你说呢?”
“动手了吗……”
“当然。”
高文培此时终于看清了伊芙的脸,漆黑的眸子依旧是那么美丽动人,只是眼神中透露出疲倦。
“你知道吗?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头死猪拖过来。”说完,伊芙拿起手边的花茶豪迈地一饮而尽。
伊芙身着一身纯色单调的连衣裙,材质粗糙低劣,将全身上上下下遮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那张秀色可餐的脸,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村姑。
“很搭配。”
“少说话,能起来吗?带你去见见那对狗男女。”
“我不想看尸体。”
“想什么呢?当然还活着。”
伊芙扶起步伐不稳的高文培,走出肮脏狭小的茅屋,沿着小道,一步一步慢慢朝着不远处的石屋走去。
“有必要吗?给他们两个拖这么远。”
“到了就知道了。能自己走了吗?”
高文培享受着少女清纯的体香,依靠在柔软的香肩上,心里美滋滋的,这辈子估计就这么一回了。但毕竟是男人,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打开沉重的木门,走进石屋之内。映入眼帘的是被五花大绑的肥胖大妈,如同一只酱好的猪肘子。另一边是被倒挂在房梁上的渔网阿一。
“你一个人干的?”
“当然,对付她们两个,还不是小菜一碟。就是从林子一路把这死肥猪拖过来太累了。”
“畜生!你们这对狗男女,一个心眼子多的跟蚂蚁一样,一个力气大的像猩猩。”倒挂着的阿一破口大骂着。
“不要理他,我带你看点东西。”说着,伊芙走到了一张桌子旁,拉开地上的暗门,一条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就展示在眼前。
“请进。”伊芙领着高文培走了下去。
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伊芙用食指一点,一旁的火炬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里面到处是谷物、火腿、盔甲、武器、衣物等等琳琅满目的物品。这些东西都是这两个人欺骗残害过路人的物资。
“来,拉着我的手。”伊芙伸出温润的玉手。
“干什么……”高文培一脸狐疑道。当然心底里是一百个同意,只是有些害臊。
伊芙不语,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放空一下自己的心绪。”
高文培闭目养神,感受着一丝丝温热的魔力传入身体。
再次睁开眼时看见了眼前飘荡着一对老夫妇。说飘荡,是因为二人浮在空中。
“听听他们的话吧。”
“你好,不知名的旅人。我是渔网阿一,这是我妻子。”
“你是渔网阿一,那上面的是?”
“先听他讲。”
“那年兵荒马乱,传言敌军的战船要从我们这个小渔村登陆。年轻人都逃难去了。我们两人不信也不愿离去,留在了村里。没有等到战船和士兵,等到了同样逃难而来的两人。
“他们说他们是从城镇里逃出来的,哪个城不愿透露。后来我们才知道,是两个罪犯趁着战火逃出了监牢。一个叫银齿狐捷斯米,一个叫老南瓜曼妮。他们欺骗杀害了留村的老人,霸占了我们的房子,开始在这里坑蒙拐骗,残害过路人,抛尸于海。”
“如今我们说出了真相,不会再因姓名被用来欺骗他人而耿耿于怀,无法升天了。谢谢你们二位。”老妇人开口道。
之后没多久,老夫妇携手消失在了幽暗的灯火中。
“居然有这种事情?真是罄竹难书!”高文培恨地牙痒痒,毕竟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差点命丧于此。
“上去吧,怎么处理这两个人,你决定吧。”
二人走上楼梯,重回厅室,可等待他们的只有一张空空如也的桌子和几条破损的绳索。
“不好!我的包!”高文培惊叫道。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登上大陆,迎面就是结实的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