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伴随着窗外鸟儿的啼啭照到伊芙的脸上,流苏一样的睫毛微微颤动,终于暴露出了明亮的眸子。
无论经过多少日月,她的面孔依旧不变。艺术家穷尽一生用尽各种材质、颜料,精雕细琢、精益求精,只为一件栩栩如生,可以流芳百世的巨作。但任何巨作在她的美貌之下只会黯然失色。
这是一种无论任何技巧和工艺都无法触及到的永恒的美。
高文培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欣赏,只可惜人类的寿命有限,看一眼少一眼。
“早上好,等我很久了吧。”伊芙声音软软的,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气。
“本来上来喊你吃早饭,见你睡这么香。”高文培笑笑,赶紧挪开了视线。
伊芙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光脚吧嗒一声踩在了地板上。
“啊……”伊芙发出轻轻的惊叹。
“怎么了?”
“忘记了,这里到处脏的要死。”说着伊芙伸直雪白的腿,将粉嫩莹润的足底展示给高文培。
原本光滑无垢的足底粘上了许多细小的灰尘,再美的艺术品也难逃世间尘埃的玷污,多少让人于心不忍,感叹尘世的有眼无珠。
“帮我擦擦吧。”伊芙托着腮微微笑,在阳光下很是灿烂。
“这么大的人了。”
“我总不能擦被子上吧。”
“等等。”高文培起身找了块稍微干净的布,慢慢走向伊芙,单膝跪地。
他宽大的手掌,一把托起了伊芙白皙嫩滑的脚踝,一双小巧的脚近在咫尺。足弓高高隆起,五个圆润剔透的脚趾像糯米丸子一个个坐落在白里透红的脚掌上。脚心因为刚刚从温热的被窝出来,有些湿润,在阳光下反射出如玉的光。
高文培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粗糙的麻布擦过伊芙娇嫩如凝脂的肌肤,不经意地皱起眉头。
“疼吗?”
“还好。”
放下麻布,那面足底回到了平时素白洁净的模样,伊芙害羞地将脚收回。
“谢谢。”
“嗯……你换衣服吧,我楼下等你。”
“嗯。”
“落脚小心点。”
“嗯……”
伊芙屈身捡起地上丢的到处都是的衣服,目送着高文培合上房间的门。
高文培喘着粗气,让紧张过度的神经慢慢趋于缓和。这是为什么呢?这张脸,这个人,这一切,明明早已司空见惯,可为何每每都会心悸。
早餐只是简单稀薄的燕麦粥和味同嚼蜡的黑面包,吃进嘴里像是倒进了一坨木屑。
按照肖克的说法,这还是答应合伙的福利。显然,他并不是什么慷慨大方的人。
“你知道吗?我在岛上饿的曾经想吃猴子肉,可惜没得逞。”高文培打趣道,用话题给无味的早餐加入些调味品。
“幸好你没吃。”伊芙将如硬木似的黑面包掰碎,丢进粥里,“利马耶猴会在临死前在肌肉里生成毒素,牺牲自己跟捕食者同归于尽。师尊就是喜欢他们长相可爱,又颇有舍己为人的精神,所以才养在岛上的。”
“嗯……谢谢你提醒我。”高文培不知道该表示庆幸还是无奈。
“两个在聊什么呢?快点吃,那边的人等着呢,换班了就麻烦了。”不速之客坐在两人中间,大早上的便喝起了麦酒。
“肖克,如果他们那边不肯放人呢?”
“只要值班管事的是我安排的那位,不可能不放,难吃就别吃了,赶紧走吧。”肖克急匆匆地下了逐客令。
“走吧,伊芙。干活去了。”
“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晚上我会打扫好房间等你们的哦。”肖克故意学着半老徐娘抛来一个恶心的媚眼。
海贝镇不是很大,毕竟也不过是个小镇,这也显得建筑挨得很近,过于拥挤了些。但是还好,监牢的模样一看便知,石屋门口站着两个卫兵,两扇大门上写着“擅闯者,杀。”
“我要见你们值班的。”
“有什么事情?”一个卫兵打量这眼前的两个陌生人。
“伯拉姆大人要整修要塞,我是那个管事的。”
“证明呢?”
高文培拿出肖克事先准备好的文件,只是上面的名字赫然写着工程经理马恩·坎特·西·杜兰缪。至于马恩先生本人的下落如何,那就只能问半个月前夜间高悬的月亮了。
“带上证明进去,坐在桌子前的就是。”
“多谢。”两位卫兵一左一右,打开了大门。
石屋房间里迎面就是一张巨大的办公桌,一个胡子花白,头发倒是红得爽利的男子坐在桌子后,桌上到处是堆得乱七八糟的文书。
高文培和伊芙进去,大门立马被卫兵带上。
“叫什么名字?”
“马恩。”
“为什么才来?半个月前就应该到了吧。”男子的嗓音因为长时间酒精的刺激而粗糙浑浊。
“我入住了精灵之乡,那里有个美丽的女子叫玛丽,我沦陷在了她的温柔乡。”
“亏你吃得下去,佩服。地牢在右手边,下去挑点人,然后来我这签字。”
伊芙和高文培慢慢走下地牢的台阶。
“这算对上了吗?”伊芙问。
“应该吧。安静些,底下看管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一伙的。”
来到了地牢里,囚犯听到有人下来的声音,立马开始了暴动,有吵着要吃饭的,有喊冤的,要威胁着要杀人的……
“安静!”一个看守快步走去,抄起长长的棍棒就往铁牢里捅,里面传出嗷嗷的惨叫声。
这时另一个看守拦在了两人的面前。
“有什么事情?”
“要人。”高文培出示了证明。
“请吧,要哪个我给你拎出来,不要太多,今天人手不是很够。”
“明白,官爷。”高文培赶紧扫视四周的囚犯,只是他们各个衣衫褴褛,面目可憎,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培,这个。”伊芙指了指铁栏前的一个青年。
“女人!喂!女人!”
“小妞来大爷这,让我看看你俊不俊呀。”
“光听声音我就受不了啦!”
“放我出去!”
看守赶忙制止,比刚才更用力地惩戒着囚犯。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带女人来这种地方。”
“这是我助理,一直形影不离,给各位添麻烦了。”
“喂,她为什么叫你培?”
“我小名,不要在意,我们俩混的熟。”
高文培走到伊芙的身旁,看着铁牢后蜷缩在角落的年轻人,感觉才刚刚成年,如果洗洗干净,倒是有点自己高中时的青涩。
但如今不是怀念过往的时候。高文培靠近铁栏杆,一众囚犯连连后退。
“喂,最里面的那个,过来让我看看。”
“求你了,我不想死。”本来就缩着的年轻人现在看起来像个球。
“佩科,你他娘的欠打是吧。叫你过来就过来!”
“师傅,这是这里唯一有名有姓的人物,你明白吧,换个人吧,这个不会签字的。”另一个看守走到高文培身边,解释道。
佩科不情不愿地慢慢挪到了栏杆前,高文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深棕色的寸头,眼角有一颗痣,嘴边有一小块伤疤,剑眉星目,乍一看还十分清秀,完美符合目标形象。
“这个年轻,好使唤,就他了。”高文培指了指他,又用眼神示意旁边的看守。
“到时候带不走,我又得重新开锁链。”
“麻烦你了。”高文培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五枚铜币,给了看守,“一点酒钱,不成敬意。”
终于佩科带上了脚链、手铐,哆哆嗦嗦地被看守提了出来。
“早上好佩科,今后我们可要一起同甘共苦哦。”
“呜呜呜……”佩科一脸苦相,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不知要将他如何料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