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趣的晚宴终于接近了尾声,伯拉姆喝醉了,开始引吭高歌,只听他囔囔着,不知道唱些什么。
“喂,扶大人去休息吧。”
“是。”下人们连忙扶起烂醉如泥的伯拉姆,将他带出了厅堂。
“所以,现在就剩我们了,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格林率先开口道。
“比起我无关紧要的名字,我倒想问问大人,可不可以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保证我们出去后守口如瓶。”
“我活了六十几年了,有很多人向我保证这个那个,最后做到的有几个呢?”
“我有一个提议,你就当好你马恩的角色,下去杀了这八个人,我就当你入伙了,到时候分你一杯羹。”格里芬喝完杯子里的酒,“怎么样,你可以讨厌我们,总不能讨厌钱吧,朋友。”
“哈哈哈哈。”格林也附和着笑出声音。
“我对你们的交易不感兴趣,放掉我们,就当无事发生,不然我宁可把一切告诉伯拉姆,跟你们同归于尽。”
“混蛋,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格里芬掏出法棒对准高文培,伊芙抓起餐刀挡了上去。
“没素质的野种,就没人教你餐桌礼仪吗?”
“你想试试吗?等你念出第一个字,我就能插进你的喉咙。”
“你们年轻人总是太气盛,现在伯拉姆在,他要是发怒了,我们都没好果子吃。”格林平静地坐在椅子上,自己将酒斟满。
“我最后说一句,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顶替马恩,也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但是你和你的人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单凭这一点,就有充足的理由杀了你们。我劝你要么留下合作,要么把命留下。”
“没错,比起活人,我们更喜欢不会说话的死人。你最好把握这个机会。”
“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明天城外再见吧,两位大人。”
“哦?是吗?我建议你现在赶紧回去工作,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厚礼。”格里芬收回法棒,莫名地微笑着,眼角里充斥着肮脏的狼子野心。
高文培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大步走出了大厅,伊芙紧随其后。
“明天见,马恩大人。”
背后传来一阵大笑声,如同乌鸦尖叫的嗓音爬满了整个走廊。
走到门口,高文培二人发现木门是歪着的,一推就倒。房间里除了熟悉的煤炭和木头的味道,还有一股血腥味。
“培,这里死了人,好多亡灵在飘着呢。”
“赶紧下去吧。”
“是谁!”二人才刚刚下去,里面一个个虎视眈眈地迎了上来。
“是我,怎么回事?”高文培注意到了倒在地上的一具具身穿黑衣的尸体和被众人围住的小石头。
“高尔文先生,小石头他为了救我……”蒙克的眼睛都哭红了。
“该死!我一直担心他们会优先对付我,早知道就让伊芙留在这里了。”
“别说大话了,培。没我你早就成餐桌上的肉了。”
高文培陷入了沉默,伊芙说得没错。他更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可悲,在这个异世界只有刀剑和魔法才是说话的底气。
“一个个哭丧着脸干什么?不是做的挺好的嘛,面对这么多敌人,才死了一个人,属于超常发挥了,干得好。”
“伊芙,别说话了。人命不是一个数字。”
“所以说,你们人类太过于软弱,有一点成就就沾沾自喜,遇到一点挫折就黯然神伤。”
“伊芙!”高文培怒声喊道。他不知道自己生气些什么,或许是为伊芙口无遮拦而愤怒,抑或是被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愤慨,或者只是单纯被戳到痛处……
“对不起,伊芙。”
“对不起,培。”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大家振作起来,明天,没错,明天我们就能出去了,不要辜负了小石头的牺牲。”
“格里芬和格林这两个甚至不敢抛头露面的狗杂种,我一定要报仇,高尔文先生,我保证我一定会扯下他们的脑袋。”蒙克好似一个复仇的恶灵,飘荡在这昏暗的矿洞。
“没错,为大哥报仇!”
“谁怕谁!干他娘的!”
“都冷静点,报仇?你们这是白白送死!这样丢了性命,怎么去见小石头的在天之灵!”
“明天将你们送出城,之后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谁敢造次,我马上宰了他。”伊芙在黑暗之中拔出剑,只听见剑出鞘的声音。
“蒙克,我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男人,但我知道现在报仇雪恨绝对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的所作所为。我们彼此都要负起责任,把他们救出去。”
“我知道了,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不要放弃希望,勇敢地活下去才是对逝者最诚挚的哀悼。”
高文培躺在肮脏的矿坑里,枕着不知道是谁的脏衣服,心里思绪颇多,好不容易才陷入了睡眠。
这个夜晚格外的长,高文培做了梦,梦到小石头惨死的哀嚎,梦到格林和格里芬的奸笑,梦到自己陷入了无底的深渊……梦到伊芙背离他而去,孤身一人面对无尽的黑暗。
“一觉醒来,我还是依旧那个我,唉……”高文培心里抱怨着,不断思索着昨晚的梦。
他看见伊芙靠在墙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安安静静的,雪一样洁白的面容在水晶灯的照耀下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水仙花。如果死了,这样的容颜就再也见不到了吧,想想也是一种惋惜。
高文培爬了上去,发现拿着剑,像树一样伫立在储物间的蒙克。
“喂,一宿没睡吗?”
“嗯,还好。今天中午就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真是年轻有为,我在你这个年纪每天都在学校里想着睡觉吃饭,没别的。”
“过誉了,像他们说的,我不过是个软蛋,高尔文先生。我反而羡慕你这种简单的生活。”
“你很勇敢,听说你武艺高超,我也很是羡慕你。出去之后,你想做什么?”
“出去再说吧,我现在只想活在当下。”
“马恩大人,你果然在这。”一个女佣轻轻一碰门,门便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城门外有一个女人说是精灵之乡的玛丽,希望与你会面。”
“人在哪?”
“主楼门口。”
高文培立马跨门而出,大步流星走向主楼门口。
打开门就是玛丽浓妆艳抹的花脸,还是那么的熟悉,隔得老远就能闻到她身上脂粉呛鼻的浓香。
“好久不见,马恩大人,怎么不来酒馆找我玩呢?”玛丽抛来一个暧昧的媚眼,别有深意。
“你身后是?”玛丽充满视觉冲击力的面孔差点让高文培无法发觉背后的马车,马车上装着三个大木桶。
“哎呀,你忘了?酒神安娜来给大家送祝福啦。今天是照例来给城堡送葡萄酒。”玛丽拍了拍手,“伙计们,干活了,别吵醒贵族老爷。”
马车上的三个伙计下车,卸货,几人合力慢慢托着一个酒桶下来。经过高文培时,一个伙计悄悄地说:“赶快,你们三个人集合,一人装进一个桶。”
三个伙计嘿咻嘿咻地搬着酒桶,高文培看了一眼才刚蒙蒙亮的天空,回到了主楼。
“事情就是这样,你先去肖克那里,跟他讲清楚来龙去脉,我和伊芙带其他人先出去。”
“少了人,会被发现的吧。”
“怕什么,总能想到借口的,现在关键是你先出去。”
蒙克和高文培二人面面相觑,两个人一动不动。
“愣在这干什么?”
“小心身后!”
“什么?!”高文培急忙转身,下一秒便眼前漆黑一片,昏死了过去。
“对不起,高尔文先生,这一次我不愿再躲在最后面。”蒙克扶着倒下的高文培。
无论是地下苟延残喘的囚徒,还是主楼里阴险狡诈的奸臣,抑或是一无所知的伯爵,他们都无法想象,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