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营已经入夜，墨黑的夜幕像一块遮天的黑丝巾盖在头顶上，仿佛老天也来参与了这场葬礼。
今晚雾气浓重，氤氲叆叇，连半颗星星都见不着。苍狼团一众老小都在这浓雾之中，各个围绕着诺尼的坟茔，按照辈分一一上前告别。
高文培这一个多月来，看过太多生离死别，感觉自己的神经都要麻木了，好像在这个世界的周遭每天都得死点人，否则就是不正常。
贵为魔王的伊芙倒是心平气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她也按照人类的习俗毕恭毕敬地祷告。死亡对于魔族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或许在他们的眼里，人类的死与蜉蝣昙花一现的生命别无二致。
“喂。”是莫莫在喊高文培。
高文培在人群之中发现了不安分的莫莫，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
“怎么了？”
“听说是你抓到的凶手，讲讲你是怎么逮住他的呗。”
“等等要轮到你去致礼了。”说实话高文培不好去描述，总不能说他靠着拥有无上神力的神戒制服了掌控邪恶力量的歹徒，这简直是讲给小孩的童话。
“我才来这一个月，跟马鞍叔叔不是很熟的。”
“别胡闹，死者为大。”
“怎么感觉你说话像老爷爷一样。”
“好了，有什么话等之后再说吧。”
“真是无趣的男人，我记得你叫什么高尔文是吧。”
“培·高尔文。”
“喂，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我有名字的，不叫喂，都告诉你了，真是没礼貌的小鬼。”
“好好好，尊敬的高尔文先生，请你告诉我令妹的芳名。”莫莫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
高文培看着他的脸，即便在夜色之中，也难以掩盖他的秀气，像是戏剧里的白面书生，风度翩翩，仪表堂堂。只可惜，其本人的性格我行我素，某种程度上跟伊芙蛮像的。
“伊芙·高尔文，这是她的名字。我警告你，她可是很危险的，小心她生吃了你。”
“看的出来，早上她可把我吓坏了。”莫莫挑了挑眉，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越是危险的我就是越是喜欢，嘻嘻。”
说完，莫莫一路蹦蹦跳跳地挤过人群，来到诺尼的墓碑前，咚的一声跪下，开始哭爹喊娘，好像在演一折窦娥冤。
自然莫莫的精心表演少不了里门的一顿臭骂，在肃穆的葬礼上惹得一帮人开怀大笑。里门也没有责罚莫莫，如果是诺尼，这种充满着欢歌笑语的生活正是他所求的。
像莫莫这样的人如同一只自由翱翔的麻雀，关在笼子里循规蹈矩的生活他们是无法忍受的。
高文培的心里如同一团乱麻，根本无意去关注这场闹剧。既然知道了莫莫准备的攻势，要不要告诉伊芙呢？可是这又关自己什么事情，所谓兄妹也不过是逢场作戏。
不要多管闲事，伊芙又不是自己手里待价而沽的花瓶，难道还害怕别人抢走不成？
“啊……多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我身边。”高文培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道。
“你在说什么？”高文培完全没注意到伊芙靠近了。
高文培吓了一跳，连忙掩饰道：“没什么！”
“莫莫拉着你聊了什么？”
“你都看到了？没什么，不过是无聊找找话题，八卦托里昂是怎么抓到的。”
“哦？”伊芙突然露出了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听师尊讲，你们这种年纪的男孩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吹嘘自己来讨女孩子的欢心。”
“不要以为活了几百年就什么都懂哦。再说，莫莫是男孩子，男孩子之间吹吹牛再正常不过。”
“你没有发现吗？”伊芙托着腮，像看马戏团的猴子一般看着高文培。
“发现什么？”
“莫莫是女孩子，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伊芙似乎有些得意。
“别闹。”高文培想到莫莫刚刚的话，有些毛骨悚然起来，“我问你一个问题。”
“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嗯……一个女孩子她喜欢上另一个女孩子，就是那种恋爱关系，你能明白吗？如果被发现会怎么样？”
“哦，这不是很常见，但听师尊讲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样的关系肯定是有的。按理来说都是偷偷摸摸的，如果被发现，两个人会被一起烧死。”
“果不其然，我还以为你们的世界会有多开明呢，结果大差不差。”
“什么意思？”
“反正，我敢笃定莫莫是男人。”
“你居然不相信我的眼睛？培，跟我打个赌吧。”
“赌什么？”
“如果我赌输了，你要求什么我都答应你。”
高文培听到这句话，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赶紧打消了自己来自欲望深处的肮脏想法。面红耳赤，心脏怦怦跳，原来一句话也能有这么强的杀伤力。
“如果我是对的，那么……”伊芙凑上前，贴在高文培的耳边，淡雅的花香弥漫在夜间飘浮的雾气中。原来呼吸也能是如此奢侈的体验。
伊芙似乎有些害羞，难以启齿，就这样逮着高文培不放，又迟迟不肯松手。
“怎么了？说呗。我也一样的，什么要求都答应你，只要别害我就行。我是人，很脆弱的。”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伊芙得到想要的回答，立马眉开眼笑，像是一朵含苞怒放的玫瑰，高文培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开心的伊芙。
“问题是要怎么样才能知道真相呢？”高文培问。
“这有什么难？你跟我来。”
“你要干什么？”
“我直接把她裤子扯下来，不就能一探究竟了嘛。”
“喂喂喂！”高文培连忙制止了伊芙危险的想法。
“怎么了？按我的做不是立马就能知道了吗？”
“我们虽然拿别人做赌局，但不能乱来，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行呢？万一……莫莫真是女孩子还了得。”
“你心虚了？干脆认输吧，我是不可能错的。”
“稍安勿躁，我来会会他，以绅士的做法。”
“我发现你总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拜托，不管哪个世界的人都是被各种繁文缛节、条条框框所束缚住的。如果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天不怕地不怕，一点道德观念都没有，那岂不是乱了套？”
“好了，快去吧。”伊芙不耐烦地说道，胸有成竹地看着朝着莫莫走去的高文培。
在夜空下的浓雾里，高文培慢慢地走着，他始终不敢相信莫莫居然是个女人，但心里其实逐渐接受伊芙的看法。但不管如何，他也要揭开扑朔迷离的谜团，找出真相，哪怕输得心服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