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莫莫哭得梨花带雨,像是一个不给买玩具的任性小孩在地上撒泼打滚。
“来人,禁闭三天……”里门说完又摆了摆手,示意手下退下,俯身无奈地扶起哭得疲软如烂泥的莫莫,“能聊聊吗,我不会再罚你了。”
莫莫被里门一众人搀扶进了营帐,远远的还能听到无力的呜咽,这个孤身闯荡江湖的少女或许是人生第一次遇到如此大的挫折。雇佣兵团的大老爷们知道她是个女孩子之后,似乎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虽然结局并不是尽善尽美,但终归是了解了。说吧伊芙,你想要我做什么?我愿赌服输。”
“嗯。走吧,我们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伊芙的脸居然红了,雪白的面孔泛出苹果般的红晕,让人忍不住想品尝一口。
高文培听到后又开始胡思乱想了,难道说有什么梦寐以求的事情会以一种极其幸运,如同天神降临赐福般实现吗?年轻有力的强壮心脏开始加速工作,被身为人类独有的欲望所驱使,名为邪念的细胞在全身上下的血管里膨胀疾驰。
“你想做什么?为什么非得在没人的地方呢?”高文培强压住各种各样不合时宜的妄想,无论如何也要做一个正人君子。
“你别管这么多,反正你来就是了,不会害你的。”
“不要吊着我嘛,到底想要什么,说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这里人这么多,我难以启齿……”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伊芙居然也害臊起来,究竟是什么事情高文培更加好奇了。
身为魔王,理应不受人类的各种礼教规则所束缚。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她感到羞耻,明明连败在勇者剑刃之下也毫无波澜。高文培不敢再多想了,害怕下一秒自己本就不算太聪明的大脑会像熟透的豌豆裂开来。
“跟我来吧。”伊芙丢下一句话就扭过身子自顾自地走起来,高文培只能默默跟在她的倩影之后。
二人走到广袤的原野,一路上伊芙似乎心情很是愉悦,脚步轻盈又欢快,像是优雅的舞者在独属她的舞台翩翩起舞,恬适自在。
浅浅的草在晨光下映出诱人的油绿,脚踩在松软的土地好像走进了某位大师的画作。这幅画不带任何技巧,只是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了这片原野,一切都来自艺术家的梦境,现实和虚构的临界点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高文培跟在伊芙的身后,不知道自己身处于现实,抑或是身处于一个永远也无法苏醒的梦。那墨黑浓密的长发似乎有一种魔力,如同海浪中的塞壬唱着无声的歌谣吸引着他。
伊芙驻足,转过身来,长发随着身躯旋转飞舞,像是仙女手中的织线。那张如同不会消融的白雪的脸带着微笑,嘴角弯弯的曲线比世界上任何一条母亲河更值得人去膜拜。
高文培呆住了,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是跟随她而来,或许她应该是突然下凡的天神吧。这一个多月来共处的时光,不过是这位美丽天神赐予的福祉。
“培。”自己的名字被轻轻地呼出,像是一团清气,高文培如痴如醉地听着。
“背我。”
“什……什么?”难以理解的言词将他从梦境中拉回了现实。
“我说,背我!”伊芙以为高文培没听清,加重了语气,羞得满脸红彤彤像块枣。
“哦……哦。”高文培不知道自己是否曲解了她的意思,转过身微微低下身姿,示意他已经准备就绪。
伊芙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再低点,再低点。”
“哦……”高文培听着指示,缓缓低下去。
“真墨迹。”伊芙稍微一用力摁了下去。
“再低,我就坐下了。”高文培转过头抱怨着,伊芙因羞涩而红润的脸映入眼帘。
“好了,够了,稳住哦,我要上来了。”
伊芙跨出左脚穿过高文培的左肩,随之而来一种柔软的质感传递到高文培的肩上,还没等他细细品味,另一边也跨了上去,伊芙整个人坐在他的肩上。
“起来吧。”伊芙的手搭在高文培的脑袋上,像是巫女操控着她的魔法水晶球。
高文培起身,本以为天下的女孩子都轻的像一片羽毛,没想到伊芙颇有分量,一种名为现实感的重量压在他的肩上。
啊……原来女孩子也是一样的,都是脂与肉,骨与血构成的,原来伊芙急不可耐的心愿就是希望有人能让她骑脖子。如果这份请求来自于威尔伯,那还算是合理,为什么威震天下的魔王会提出这种孩提似的要求呢?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无名的幸福填满了高文培的胸腔,在这异世界他第一次感觉到被人依赖的喜悦,如果需要他承载这一切,他希望是永远。
少女丰盈的大腿坐在他的肩上,富有肉感的大腿脂肉隔着一层薄布写实地刻印在他的脑海里,那无与伦比的触感像是圣殇里圣母的抚慰。
乳白的小腿露在长裙外面,垂在高文培的胸前,那如同多瑙河湾的优美曲线如此醒目,老祖宗非礼勿视的告诫似乎已经被他抛于脑后。
毋庸置疑,难以反驳,此时的高文培是幸福的。他轻轻地握住伊芙细嫩的脚踝,开始在原野中奔跑、欢笑。
两人的欢声笑语被夹杂在晨间的清风中,在伊芙飘扬的黑发里,在碧绿无垠的原野里,在难以释怀的过去,在忐忑不安的未来,在不知不觉产生的情愫之中。
“培!慢点,别给我甩下来了!”
“听不见,听不见!我还能更快!”
“哈哈哈,我看你还能逞强多久!”伊芙笑着,那笑声像是蜜饯,像是奶糖,甜丝丝地融化在心里。
伊芙抱着高文培粗壮的脖子,她抱得越紧,高文培就越快,硕大的原野望不到头,无穷的情趣绵绵不断。
两个人,一个二十多岁,另一个经历了两个世纪,却一个个像是稚嫩的幼童,天真无邪。这份快乐如此清澈,如此无瑕,比春日的暖阳还要熠熠生辉。
高文培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旋风诞生在原野之中,不知不觉忘了神,青翠欲滴的嫩草在鞋底的研磨下散发着带有泥土芳香的青涩的味道。
“呀!”伊芙轻叹一声,一只轻便的质朴布鞋被甩了出去,但仍然笑盈盈地抱着高文培不放。
“哎呀,不好意思,有些得意忘形了。”高文培蹲下来,让伊芙坐在了草地上。
“去,给我捡回来。”伊芙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命令道。
“你叫我做,我就去做,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谁叫你赌输了?今天我说什么你都得依我。”
“好好好,谁叫我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跟伊芙大人打赌呢?”高文培说得好像不是很情愿,但还是屁颠屁颠地跑去捡鞋子。
那只掉落的布鞋在嫩绿的草地中是那么显眼,握在手里如此小巧,如此可爱,甚至还有残留不久的余温。女孩子的脚原来就装在这种地方吗?真是不可思议。
高文培慢慢地靠近伊芙,似乎手中是他发掘的宝物,让他拱手相让还有些不舍得。他递给了伊芙。
“帮我穿上。”伊芙伸直裸露在外的左脚,拱起的足背白如凝脂,错落的几条青色脉络清晰可见,少女娇嫩的裸足近在咫尺,仿佛吹弹可破。
“是不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愿赌就要服输。”
高文培无奈地贴近,小心翼翼地将单色朴素的布鞋套上,这样的俗物贴合在伊芙的脚上,多少有些暴殄天物。
伊芙看着百依百顺的高文培,难免笑出了声音,仿佛恶作剧得逞一样乐开怀。高文培也只能尴尬地陪笑,心里却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萌芽生根,即便他本人根本无法直觉。
“谢谢你,培。”伊芙起身,拍了拍落在身上的泥土。
“告诉我,为什么想要骑在别人脖子上呢?难道你还小吗?”
“不告诉你,秘密。”伊芙做了个缄口的手势,转身向营地走起。
“迟早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是吗?那你加油吧,我保证不会开口告诉你。”伊芙笑了笑,“赶紧回去吧,到时候吃不到午饭可不要怨我。”
“最近感觉你开朗了很多,怎么说呢,跟第一印象差别蛮大的。”
“是吗?”伊芙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高文培,“是你的错觉吧,毕竟你的脑袋瓜子跟木头一样蛮迟钝的,连莫莫是女孩子也看不出来。”
“我不是魔人,我当然看不出来。”
“说不准,我是男人也说不定哦。”
“开玩笑的吧?”
“谁知道呢?毕竟你是木头,看不出来很正常。”
高文培不做任何的反驳,他知道输了赌局意味着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伊芙的后面,直到撒欢的春野被彻底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