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都没打过我。”
明弗云揉着被扇红的脸,本想这么大喊道,但看到虽然低着头看不到表情,身体却不断颤抖的少女,他终究还是识趣的闭紧了嘴巴。
他刚才,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真棒呢,又是活下来的一天。
女子低着头,好以此掩盖脸上的表情,从她决心报仇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决定将所有情感深埋在心底,从而追求极致的冷静,以至于时间久了,她所戴上的“冷静”面具渐渐成了她真正的脸,她也慢慢消弭了少女应该有的感情。
可就是这个家伙,就是他,就因为一个小小的举动,不仅让自己的表情崩了,心态也崩了。
简直是杀一千遍,也不够!
她抬起了头,曾经千篇一律的冰冷脸色此刻变得无比绯红,少女恶狠狠地看向她,眼角好似还带着些泪水,明弗云不敢看她的脸,摸着后脑勺将目光移开,打哈哈道:
“这么巧啊,春沁,你也来看风景吗。”
春沁听到他的话,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那还有什么高冷女刺客的样,完全变成了一副在学校被男孩子气疯的女学生,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猛地扔向明弗云,用尽力压制的,冰冷的声音怒道:
“风景你个大头鬼,我是来还你那破碗的,拿着。滚!”
明弗云仰着头,连连退后几步,才手忙脚乱的将那个东西接住。
他仔细一看,果然是那天她拿走的碗,而正当他抬头想说些什么时,却发现春沁正准备跳上屋顶离开。
明弗云有些有些慌了,好不容易碰见她,自己还想问一下范家与凶手的事呢,可不能就让她这么离开,他赶忙把碗放在一旁,跑过去拦住春沁道:
“哎哎哎,你先别走,我有点事想问你。”
要说不说明弗云这小子脑子现在缺根筋,自己刚占了人家女孩子便宜了,还没好好道歉,就又缠着人家问东问西了,也怪不得他上辈子是个大贤者。
此刻的春沁,才刚刚平复好心情,也幸亏年纪小小的她,不太懂得亲吻背后的含义,只是本能地感觉被异性亲吻很羞愧,可就是这样,当他看到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明弗云时,脑中却不知为什么蹦出了“熟练”二字,这让她突然之间又是无名火起。
她压住怒意,向左绕过明弗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准备从一旁离去,谁知明弗云张开双臂,也蛄蛹到了她的左边。
春沁:........
她向右,他向左,她向左,他向右,甚至她跳了起来,他还得跟着跳一下。
“找打吗。”春沁终究是忍不住了,揪住明弗云的衣襟,拉到面前,面容再次恢复到清冷,并冷冰冰道。
“别别.....别介,你要记住你是个刺客,而不是巴萨卡呀。不要太暴力,好不好。”明弗云连连求饶。
当然,如果求饶的时候,他的死鱼眼能更有感情一点,就更好了。
“对于刚才,我也很抱歉,但这真的是意外,毕竟我也是初吻啊,哎哎,别打,别打,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一下,那个凶手的事,能不能再跟我说一下,算我求求你了。”
春沁笑了,是那种能将人冻透的冷笑,她缓缓地将他衣襟松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摆出一幅奇怪的起手式道:
“打过我。”
说完,也不等明弗云同意,就一拳打了上去。
明弗云双瞳微凝,连忙一个侧闪,险而险止的躲过了拳风,我焯,这娘们玩真的,她是真想揍趴我。
嘶,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和女生打交道,我应该道歉了吧,难不成不够诚恳,等她发泄完跪下试一下吧。
明弗云没有太多时间想东向西,因为春沁已经左脚蹬地,一个旋腿,就踹了上来,明弗云躲无可躲,两小臂在前成盾,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腿。
春沁终究收了几分力,没将明弗云直接排出去。
而还没等春沁做出下一步反应,明弗云就一把抓住了她还未放下的腿,求饶道:
“女侠,息怒息怒,我的错我的错,事后你想让我怎么赔偿我都可以,不过我是真心想求你告知,杀害了我母亲的凶手,到底是什么人。”
春沁刚想反抗,却看见了明弗云的眼神,那眼神虽有一种求饶的谄媚感,但在那深处她却感到了一丝仇恨。
就像在自己母亲死后,自己的眼神那样:
那是恨意。
她沉默地看着他,就这么保持着奇怪的姿势盯着明弗云,明弗云都快被她盯毛了,她才缓缓说道:
“不清楚。”
“不清楚,你不是说你知道.....”明弗云急了,连忙喊道。
“我不知道他们中究竟是谁绑走了你们母子。”
“你是说,他们?”
“是的,他们,他们是一个组织严密的团伙,而在其成员的身上,统一有着古筝的刺青。”
春沁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你是......”
“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已经找了他们三年。”
春沁冷笑了一声,继续道:
“明大公子,不要以为全天下只有你一人苦大仇深。”
明弗云沉默了,他不知该说什么好,通过刚才的话他明白,他自以为是的询问,已经不小心戳动了这个女孩心中最疼的伤口。
看着此刻面无表情,强忍悲伤恨意的姑娘,他想起了前天只不过吃到他做的饭就变得有些缓和下来的她,不知为何,他有一点心痛。
“你要不要......”
明弗云刚想问她吃不吃点东西,来当做自己的赔礼,却见春沁突然面无表情的逼近了过来,把他逼到了墙边,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不要说话。
可是姑娘,你的腿还在我手上呢,你这一字马的造型,是在腿咚我吗。
明弗云有点尴尬,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就听见了一个声音,而那个声音他不久前刚刚听过,正是那位“对弗云专武”范老爷。
从余光来看,此刻的他正一边四处打量,一边自言自语道:
“这儿应该没人吧。”
他鬼鬼祟祟的走到一处地方,好像是点了什么东西,不一会儿,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飘了过来。
明弗云瞳孔瞬间缩到极致,死亡雷达也仿佛在告诉他,如果被外面的那个人发现,下场估计只有死了。
他想挣开春沁的手,却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根本动不了,他没有犹豫,一口咬在了春沁的手上。
春沁微微吃痛,手掌一松,明弗云瞬间有了活动的空间,他连忙挣脱开束缚,放下春沁的腿,赶忙捂住了二人的口鼻,而春沁见他这副严肃的模样,心领神会,并没有挣扎,而是配合他的动作放慢了呼吸,她看着明弗云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的表情,心中不禁疑惑了起来。
明弗云此刻牙都快压碎了,他对这个味道有一种不愿意说的熟悉,上一辈子,他因为某个人,知道了这个原始却又罪恶的味道,而当他将那个人送上警车时,他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闻到,这肮脏的原始毒品——鸦·片的味道。
鸦·片在现代社会其实已经不是主要的毒品了,他更多的时候,是作为新型毒品的原料,而他所认识的那个人,正是靠着加工提炼鸦·片,走上了不归路。
明弗云缓缓呼出一口气,迫切地想冷静下来,难不成,他也来了?不不可能,他应该要判死刑了才对,他犯的罪根本无法被原谅啊,冷静点。
再说了《大明会典》中也记载了这玩意,说不定这是从皇室那流出来的,可据记载,弘治皇帝也不吸鸦片啊......
他的思绪越来越乱,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自己已经“杀”过他一次了,如果他真的来了,他真的不介意再杀他一次!
突然,一只冰冷的小手攥住了他的手,他往旁边看去,只见春沁冰冷冷的眼神里透露着一丝疑惑,而这个简单的动作,也体现了对他的担心。
明弗云内心仿佛被触动了什么,摇了摇头,终于冷静了下来。
而此刻,正在吸鸦·片的范老爷长舒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位大人的计划才能实现,只要那一天到了,什么狗屁明知义,给我提鞋都不够,还皇商。
不过,听说这明府夫人长得美貌绝伦,才艺更是双绝,刚才远远地看了一眼,啧,真不错,等计划实现,我就把她娶做小妾,日日侍奉我,岂不快哉,呵呵呵。”
这里是一处隐蔽的角落,空无一人,但他依旧是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见。
真是一个标准的反派呀,但就是这么老套的形象,进一步引燃了明弗云。
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不远处的夹缝里,有两个孩子听到了他的狂人狂语,两个人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依旧都是面无表情,只是一个内心充满了鄙夷,一个内心充满着冷静至极的,
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