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办,这事既然跟范家有关,那我可以帮你。”
明弗云一行人已经回到了家中,看着已经将全部事情告诉李扶风的明弗云,春沁淡淡道。
“因为这属于交易内容。”
春沁话语仍是简短无比,就连解释,也都显得无比生硬。
当然,已经有些熟悉这种说话方式的明弗云并没有在意,他正在低着头,用手指不断敲击着下颚,敲击的节奏时快时慢,仿佛彰显了他思考的进程。
终于,明弗云抬起了头,他没有直接回答春沁,只是深吸了口气,看向范府的方向道:
“救人的方式很简单,让范府在这五天内完蛋就好了。”
李扶风一听,好像回忆起了什么,神色震惊道:
“完蛋?你前几天跟我说的倒霉蛋目标,难道是范府?”
明弗云点了点头,此刻的他,身上的稚气荡然无存,如同一只睡醒的老虎,喉咙中积蓄的是压抑许久的吼声。
“我写的那份计划书,春沁,你看到了没?”
“嗯。”
春沁点了点头,表情仍然是那么清冷,仿佛明弗云口中所说的,不是一个称霸县城的豪门,只是路边的一只蚂蚁。
仍是不敢相信的李扶风看着面色平静的二人,不由得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范府,莫不是弱的雅痞?
但随即,他自嘲的笑了笑,脸色也恢复了冷静,他来到平县时间不长,对范府可谓是一知半解,但他认识明弗云三年了,对明弗云可以说是无比的了解,也因此,他相信明弗云。
因为他说过:
只要我想,那我就可以。
而他,也确实见证了这一话语的实现。
回到几人的谈话。
“我想给你个任务,在你日常调查范府之时,帮我查一下,那帮来到平县的倭人,住在了哪里。”
明弗云用食指不断轻击着下巴,思索道。
“已经调查了,西城善实客栈。”
春沁快速的回应道,而明弗云听完,脚步一顿,随即有些高兴道:
“很好,这样我们至少能节省13个时辰的时间,春沁,干得漂亮,我要好好计划一下,好好规划下时间,万无一失......”
明弗云的步伐瞬间加快,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径直走进了房间。
啪的一下,二人被关在了门外。
门外,春沁与李扶风面面相觑。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大老师说过,本来有三个人可以很顺畅的聊天,但三人中主心骨走了的话,剩下的两人就会变得很陌生。
现在,春沁二人就是这样。
沉默了片刻,李扶风终于忍受不了春沁那冰冷的眼神,咳嗽了一声,开口道:
“那个,能不能问一下,您是什么人呢?”
春沁转过了视线,淡淡道:
“没理由告诉你。”
“噗嗤——”
李扶风被这话一下子戳中了胸膛,他抹了抹嘴角不存在的血,讪笑到:
“哈哈哈,是这样啊,哈哈,是我莽撞了。”
场面再度陷入尴尬,而正当李扶风开始在内心哭喊明弗云快出来时,春沁突然开口了。
“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扶风一愣,随即温和的笑了,他走向了院中的小亭子,伸手示意春沁坐在另一边,然后慢慢道:
“他吗,之前是个不相信任何人,不在乎任何事,仿佛不属于这个人间的人。”
春沁冷冷的坐了下来,看着陷入回忆的李扶风,想说什么,但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知道吗,他其实是被人害到流浪的。
他的母亲为了救他死了,他的养父母,毒打他,辱骂他,甚至为了换钱,将他卖给了人贩子。
但幸运的是,我遇见了他,那时的他,真的已经没有一丝生的念头了,但当他听完我的故事与理想后,竟下定了一点决心,与我逃了出去。
其中也发生了很多事吧,在流浪途中,我数次保护他,他也在照顾我,我们就这么彼此依靠了下去,但那时,他仍然紧锁着心扉,脸上的表情,抱歉,就和你一摸一样,冷冰冰的。
这一路上,充满着痛苦与离别,但是,我们也找到了温存与感动。
我们遇见了想要帮助我们的人,即使明弗云总跟我说他们的内心不纯,别有目的,但终究我们还是受到了不少照顾。”
突然,李扶风的表情一滞,春沁此刻也觉察出不对劲来了。
毕竟,如果有人一直帮助着这两兄弟的话,他们不可能还在流浪,明弗云也不会如此不相信想要接近他的人。
“弗云他一直说他是天煞孤星,是不应存在与这个时代的异端。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帮助过我们的人,收留过我们的人,都死了......”
李扶风猛地已捶桌子,骂道:
“去他的天煞孤星,老子咋他娘的还活蹦乱跳的....”
但他的语气随即一软,无力中透着苦涩到:
“但他信啊,他本来也是不信的,可你能想象吗。
一个又一个帮助过我们的人,死相凄惨的出现在你面前。
不管你多少次多少次多少次多少次多少次多少次.........多少次安慰他,这是意外,不是你的错,但终究也敌不过这堆积如海的悲伤。
你知道吗,他本来都快获得救赎了啊,本来脸上都带着笑容了啊。
终于,当他的师傅死在他面前,当张文浑身是血却依然将我们护在怀里时,当这些惨剧的主人公,都与自己有关,无一例外后。
春沁小姐,要是你的话,经历了这些事,你信不信,自己是天煞孤星。”
春沁沉默了,她脑中仿佛浮现出了那副画面。
画中,明弗云两眼,没有一丝情感,就这么站在一具具帮助过他的人的尸体前,无能为力,直至淹没在了绝望中。
空气顿时变得无比压抑,而李扶风的表情这时竟缓和了几份,语气恢复正常道:
“但所幸啊,我们遇到了静香姐,那时,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饿的前胸贴后背,而就当我们离平县的大门仅有几百步时,我们饿昏了。
但我们没有死,因为静香姐把我们捡了回去,她长得不算太漂亮,但那眉眼却处处透露着温柔,他是城外裕楠村的一位姑娘,和弟弟相依为命,他的弟弟你也见过,就是那被打的三人中的胖虎。
静香姐人很好,经常照顾一下没有父母的孩子,小夫和大雄就是其中的代表,我们就是受了她照顾,才活了下来。
你知道吗,当明弗云醒后,知道是静香姐救了他,立马就想逃走。
因为他害怕静香姐的命运和之前帮助过我们的人一样,他不想因为自己,而害的别的无辜的人丧生。
但明弗云刚没跑出去几步,就被静香姐一把提了回来,被硬喂了好几个窝窝头。
明弗云就这样提心吊胆的待着,但时间一久,他却发现静香姐没有事,反而还胖了几斤后,心中竟燃起了几分希望,他当时激动得都大声说出‘太好了,阿姊,你只是胖了几斤,没出事’这样的话了。
当然,他被打的四窜逃跑,可脸上却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可以这么说,静香姐的存在,是将明弗云拉离深渊的麻绳,也是对明弗云所谓天煞孤星的,最有力的回击。
之后吗,无非就是一些小鬼头们看不惯村外的野孩子,逼我们离开的烦心事。
我和明弗云经历了那么多事,早就不在乎这点了,只是最后,明弗云表情凶狠地逼着胖虎他们承诺一定要保护好静香姐后,才肯放心离去。
所以啊,当明弗云知道静香姐出事时,第一反应并不是愤怒,而是深深的怀疑与自责,因为他怀疑又是他所谓的命格,害的这位温柔的姐姐出事。
而之后的上头的怒火,既是对没能保护好静香姐的胖虎他们的愤怒,也是对他自己的。”
春沁听完,没有说话,她的牙齿轻轻咬着下唇,眼底波光流转,一只手缓缓地攥了起来,又缓缓的松开。
许久,她才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眉角,却带上了几分认真。
“一切还有转机。”
她如是说道。
“是啊,还有转机,但这也是一场残酷的赌局,弗云将他所有的希望押上赌桌,只为换取与他的命运,决一胜负的机会。”
春沁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那里,也有所谓的命运给自己留下的痕迹。
那处痕迹时刻提醒着自己,你也在与命运誓死不休。
而就在这时,一声巨响突然传来,两人向明弗云房间看去,只见明弗云夺门而出,高举着一张纸,认真地喊道:
“计划完成了,你们快过来。”
春沁放下手,看着表情坚定又兴奋地明弗云,不自觉地微微一笑,站起身,小声的说了一句;
“你的抗争,我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