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营地的大门口，高高飘扬着几面西部家族的旗帜。
简易瞭望塔上的弓箭手远远看到贝勒带队而来，连忙俯身向下示意。
营地的门打开了。
贝勒和北方军的骑士们策马入营。
同时，营地里的西部士兵也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抬头张望这群来自北境的高大骑士。
北方骑士也毫不示弱地挤眉弄眼，回应那些好奇的注视。
空气中一时弥漫着略有些紧张的气息。
贝勒与布兰并骑前行。
“你的手下，好像和我的人不太对付。”布兰率先开口，半开玩笑的说。
“没关系，”贝勒语气轻松，“很快他们就会是一家人了，想不对付也不行。”
布兰眉头轻蹙：“你什么意思？”
贝勒侧过头，笑着说：“你是装的还是真不知道？你的侄女，和我那侄子，马上就要成亲了。”
“你是说……你妹妹家那个黑发小子，要娶赫洛妮？”布兰诧异地问。
“没错。”贝勒点头确认。
“你可少开玩笑了。”布兰冷哼一声，“我还不了解赫洛妮那脾气……再说了，我姐姐不可能把她嫁给你那个——来历不明的侄子。”
“哦哦，布兰。”贝勒笑容不减，“你这么说，可真有点失礼了。他们两个小辈关系好得很，只怕是你蒙在鼓里呢。”
布兰不爽地抽了抽嘴，准备反驳。
就在二人言辞交锋之际，一位穿着华丽的年轻人迎面而来。
他身披剪裁考究的礼服，色调偏暖，却明显单薄，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脸上还带着几分不适与焦急。
布兰的目光落在来者身上，眉头微挑，神色中浮现出一丝轻蔑。
——温血小子，身上全是夏天的味道。
“对了，我来介绍一下。”贝勒轻拍马鞍回头道，“这位是西蒙，温瑟家的现任继承人。”
“你好，年轻人。”布兰清了清嗓子，“也代表旧神，向你父亲问好。”
“下午好。您应该就是北方守护，布兰大人吧？”西蒙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节。
他起身抬头，语气略急：“请问，两位大人，现在我们可以进城了吗？”
“恐怕不行。”贝勒眉头一挑，“我们还得在外面驻守一段时间。”
“抱歉，大人。”西蒙语速稍缓，低声说，“我……听说了关于我妹妹的消息，现在很想亲眼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
“你妹妹……是那个叫伊莉西亚的姑娘？”布兰从马背上轻盈跃下。
两旁的侍从立刻牵过马匹。
“是的，大人。”西蒙点头。
“起死回生？如果我没记错……”布兰低声咕哝了一句，“她好像也自称是德拉罗斯家那小子的未婚妻。”
他说罢，眼角带着讥讽地扫了贝勒一眼，脸上故意显露出不悦。
贝勒只是耸耸肩，神情如常：“得了吧，布兰，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年轻时不也是被几家的小姐争来争去的。”
布兰清了清喉咙，以示不满。
“再说了，在你们北境，男人娶个三妻四妾不是家常便饭？”贝勒补了一句。
“那可不一样！”布兰忍不住叫了起来，“我看你妹妹和她那个商人丈夫，算盘打得太精了。”
“这事不见得是他们的主意。”贝勒摊手，“一个商人家族就算再有钱，其继承人也不可能得到如此广泛的支持，更别提虏获这两位高贵又高傲的年轻女士的芳心。”
布兰眼中闪过一抹凝色：“你的意思是……”
贝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原因嘛……我看，恐怕是他‘个人’的分量更大一点。”
话落。
布兰盯着贝勒，眼中情绪难辨。
他当然知道贝勒是个喜欢在废话里夹杂一些关键信息的人。
可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空气微冷。
马蹄踏地的余音和周围士兵搬运物资、整饬兵器的忙碌声不时传来。
沉默片刻之后，贝勒拍了拍手，笑着开口：“啧，说到底，年轻人的事，咱们这些老家伙也插不上几句话，是吧？”
布兰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咱们走着瞧。”
贝勒挑了挑眉，唇角一翘，不知道在乐些什么。
“好了，两位。”他忽地一收笑容，“咱们待会还有的是时间。”
他略一转身，望向营地深处。
“我现在要去看看我的妹妹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失陪了。”
随后，贝勒扭头，朝旁边一个年轻侍从微微点头。
“山姆，带两位大人去帐篷，好好安排一下。记得上点热的东西。”
年轻侍从立即躬身行礼，领命而去。
贝勒策马离开，背影在暮光中渐渐被营地的雪尘吞没。
……
……
“艾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为什么要突然离开王都……你的弟弟还突然带着这么多士兵……”
营地的一间帐篷里，气氛有些不对劲。
火盆燃得正旺，空气里没有一丝冬季该有的寒意，也没有贵族日常生活的慵懒气息。
“亲爱的，你能不能稍微冷静点？”艾莉歪头看法尔克。
“这一切都乱了！”法尔克像是被火盆的热气逼疯了，手指在空中挥舞，“我的生意、王都的合约，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天神在上——哦不，如果国王知道你弟弟带着这么多军队包围了王都……不，我们完了！我们该怎么办？”
艾莉眼见法尔克正处于自我混乱的顶点，所幸也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法尔克。
“艾德里安他……”法尔克喘着气，“他还留在城里。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呢？还是说，这趟出城，就是他安排的？”
“他真的……要造反吗？”他声音发颤，“就为了公主？就为了娶她，他就要站到教会和王室的对立面上？”
艾莉听到这里，突然没忍住，轻轻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法尔克怔住，有些恼怒地瞪着她，“我们家……都快散了！”
“亲爱的……”艾莉在斟酌措辞。
法尔克皱起眉头，困惑不解地望着眼前的妻子。
艾莉抬起眼睛，语气轻柔，却掷地有声：“我和你说，你什么都不用担心。艾德里安会没事的，他能处理好一切。”
“我……”法尔克愣住了，他实在是理解不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艾莉在这样的局势下，居然还能够如此淡定，坐怀不乱。
他的儿子要去干一件疯狂的事情，他妹妹的弟弟领着大军兵临王都……
法尔克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帐篷内一时间死寂。
就在这时——
帘幕“哗”地一声被拉开。
贝勒走了进来，步伐不快，手中拎着一瓶刚热过的酒。
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扫过一圈。
“抱歉，我来得是不是有些不巧？”
他放下了酒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