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晴朗的工作日。
生活像往常一样，循规蹈矩又略有不同。
又是枯燥无聊的校长讲话。
直到第一节课上课，白云礼才从睡梦中苏醒。
他这才注意到身旁空荡荡的座位。
“对了，今天刘奕风怎么没来。”
也就在这时，余老师走进了班级。
“刘奕风的妈妈住院了，今天他不能来上学，作业就由白云礼同学帮忙带一下吧……”
余老师咳嗽了两声，又补充了一句。
“照顾妈妈要紧，告诉他不写也行。”
余老师的话倒是让白云礼打起来十二分精神。
在原先的世界线，“新冠”的彻底爆发是从火锅店那晚开始的。
自己和楚婳虽然将“罔”清除，但这只能延后新冠的爆发。
“罔”不断进化，它们已经可以使用人类的语言了……
也就是说，“罔”已经蠢蠢欲动了。
如果刘奕风妈妈患了新冠肺炎，那自己必须去解决源头。
可是，自己的俺不能死剑已经不能再使用了。
要靠太常嘛……
白云礼陷入了沉思。
————
日光逐渐倾斜，很快，时间临近放学。
校园里弥漫着一股即将归家的轻松氛围，同学们三两成群，嬉笑着收拾书包，讨论着放学后的计划。
然而，白云礼的心思全然不在这热闹之中，他手里捧着各科老师刚刚布置的满满当当的作业，神色匆匆地向医院出发。
抵达医院后，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他一边躲避着急救推车和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一边拿出手机，仔细对照着刘奕风给自己发的信息，寻找着病房的位置。
每走一步，医院里压抑的气息就愈发浓重，他的心情也愈发沉重。
终于找到了病房。
病房外，一个少年静静地坐在那里。
走近一看，正是刘奕风。
他面色枯黄，毫无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弱，像是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落的枯叶。
往日里那个活力四射的少年，此刻被痛苦彻底淹没。
刘奕风抬起头，看到白云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谢，更多的却是无尽的哀伤。
“白云礼……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没有喝水，透着深深的疲惫。
“余老师让我给你送作业，顺便来看看。”
白云礼轻声说道，把作业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在刘奕风身边坐下，眼神里满是关切。
“跟我说说吧，怎么回事。”
刘奕风深吸一口气，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好半天才艰难地开口：“妈妈只是和同事聚了个餐，回来就上不来气了。”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昨晚，“来到医院，妈妈她直接住进了急诊。”
“白云礼，医生说，妈妈她，感染了特殊的肺炎，和之前专家说的那种肺炎是一个类型的。”
刘奕风的声音颤抖起来，眼眶也微微泛红，“苏白芷，那可是最顶尖的医生啊，她说感染了这种病毒，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彻底哽咽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也就是说，我的妈妈，她……她……”
刘奕风再也说不下去，双手捂住脸，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哭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揪着白云礼的心。
“没事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白云礼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的兄弟，她只能拍拍刘奕风的肩膀，试图给他一些力量。
谁知听到这话，刘奕风突然暴怒了。
“你在这里装什么好心人啊！”
“说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啊，对你来说都是无所谓啊！还不是因为躺在里面的不是你的妈妈！”
刘奕风指着身后的病房，想到自己可能要在这里永远的失去妈妈，他的语气不自觉的升高了。
“刘奕风，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你先得冷静下来。”
白云礼想把他拉走，毕竟手术室外也不是允许嘈杂的地方。
刘奕风意识到自己可能会给医护人员添乱，他的声音降了下来。
但他并没有停止发泄。
刘奕风这种低沉的嘶吼，却如同死神的镰刀，敲击着白云礼颤抖的心脏。
“只要说一句没事的，病人就能好起来吗！！”
“对啊，对你来说都是没事的，在这里假装很悲伤的同情一下病人，回去又能我行我素了，估计你一出医院，就忘记了我的妈妈快要死了吧！”
“装作自己很懂的样子，好像你自己也在生病一样！一个身体倍棒，啥病没有的人，怎么会理解一个身患重病的将死之人，和他的家人的悲伤！！”
“无论你怎么代入，你永远无法体会这种极致的悲伤!”
“如果躺在里面的是你的爷爷，你还能轻描淡写的说出'没事的'这种话吗？！”
刘奕风的眼眶红透了，一夜未眠加上精神的折磨让他的情绪达到了负面的极点。
白云礼不知道怎么回应刘奕风的愤怒。
无论现在自己说什么，都像是再嘲讽刘奕风的不幸。
过了好一会，刘奕风才冷静下来。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像有些自责。
“对不起，白云礼。”
“我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你能来看我和我的妈妈，已经很感谢你了……”
“但请你走吧……”
“因为我一看到你，就会想到你的家人安然无恙，为什么倒霉的是我的家人……”
“我就会忍不住的嫉妒，忍不住的愤怒……”
“对不起，白云礼，真的很对不起……”
————
医院外，阴沉的天空仿佛一块沉甸甸的铅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白云礼独自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周遭的喧嚣与他无关，他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微风拂过，却没有带来丝毫的慰藉，反而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并没有丝毫责怪刘奕风的意思。
回想起刘奕风刚刚那失控的模样，他的心里满是心疼与理解。
人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就像是被黑暗完全吞噬，理智的灯塔也会失去光芒，失去思考的能力，说出什么样的话都不奇怪。
刘奕风那饱含愤怒与痛苦的指责，虽然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他的心里。
可是，刘奕风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呢？
白云礼的内心一阵刺痛，他缓缓低下头，双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圣人，当得知刘奕风的妈妈患病时，那一瞬间，他的心里竟闪过一丝庆幸，庆幸得病的不是自己的爷爷。
这个念头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在他的良心上，让他羞愧不已。
但与此同时，他又是多么由衷地希望刘奕风的妈妈能战胜病魔，重新恢复健康，能像以前一样，笑着招呼他们去家里做客。
如今，和已经寄生的新冠战斗，危险程度超乎想象。
每一次的治疗，每一次的尝试，都像是在悬崖边缘行走，一不小心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搞不好反而会让更多人被病毒寄生。
而且，就算他拼尽全力去救刘奕风的妈妈，并且真的奇迹般地清除了“罔”。
那其他得新冠的患者呢？
那些在病床上苦苦挣扎，生命垂危的人们呢？
仅仅因为刘奕风是自己的朋友，所以他的妈妈就能获救，那那些自己接触不到，却同样渴望生存的患者，又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如潮水般将白云礼淹没。
他抬起头，望着灰暗的天空，心中满是迷茫。
哎，究竟该如何是好呢……自己一个人，在这肆虐的“罔”面前，还是太势单力薄了啊。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小子你在这啊……”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白云礼转过头，看见眼镜大叔坐到了长椅的另一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