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娅都懵了……
唉?
塞西尔是高级执事?
既然认出她魔女,塞西尔会把她怎么样,送给黑夜教会的裁判所?还是带到没人的地方嘎掉?
莉娅的心砰砰直跳。
她眨了眨眼睛,鼓起勇气抬头看向身旁足足比她高一个头的塞西尔。
夜晚微风吹开他耳边发丝,露出那精细的瓜子脸,黝黑发丝下,是两颗挂在耳垂上的蓝宝石耳坠。
好美……
在魔女的世界里,“美”高于一切,虽然平时镜子里的莉娅自诩能美过城内绝大多数小姐。
但此刻在塞西尔面前,她承认自愧不如。
当然,这也有她没有足够钱装扮自己的原因。
害,还是太穷了吗……
莉娅下意识揉搓了下衣角。
粗麻布料摩擦着掌心,让她想起那件自己很喜欢,但早就洗破了的衬裙。
那位刻薄的子爵夫人甚至扣了她三便士工钱,就因为在晾晒时子爵儿子多看了她一眼。
看着两位守夜人离开,塞西尔才附身凑到她耳边,呼出的热气拂过耳垂:“你要去哪儿?小魔女?”
小,小你个头,劳资……老娘很大的!
莉娅想:如果现在不是女生,那她肯定会一拳揍在塞西尔这张漂亮脸蛋上。
感受着耳旁沉稳的呼吸,想吐槽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出去找点吃的……”
莉娅没有撒谎,她确实已经饿了两天了,不过她没敢说是要去薇尔娜家蹭饭。
薇尔娜总爱把救济餐称作“女神的恩赐”,可莉娅分明尝出了上周的土豆浓汤里掺了点霉面包。
她已经够苦了,莉娅不想害她。
奥利安城有规定,如果私自包庇异端不向教堂汇报的,会被惩罚做几周的义工。
“你一个魔女,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吗?”塞西尔伸出一只手搂住莉娅肩膀,带着莉娅往前走了几步,他手掌很冰,但力道却出奇的温柔,“我知道个地方,能让你吃个饱。”
“嗯……我记得有鲱鱼卷、炸面包、莱茵馅饼……”
真的真的?
光是听着这些食物名称,莉娅的肚子就已经咕咕叫了。
魔女血脉让这具身体的饥渴敏感度远超从前。
当然,不是“那种”饥渴。
也不尽然……
她有些担忧,但十分真诚地看着塞西尔的眼睛,“我,我要付出什么?”
“我可以做浆洗女工,也可以做帮佣,洗衣做饭清洁我都会!”
(浆洗女工:不稳定的零工,为富人或中产家庭手洗衣物)
(家庭帮佣:女仆,负责清洁、烹饪和育儿,需24小时待命。)
“哦?”塞西尔搂着她转过一条街道,莉娅膝盖发软,如果不是有人搂着,甚至差点撞上路灯,“什么都会,为什么还沦落到吃不上饭?”
莉娅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之前我都做过,但是我洗的衣服总是被太太们闻出有“特殊”的味道,慢慢地收到的衣服就少了。”
“而做帮佣我只能找没有男主人的家庭,因为每次我穿上女仆装,那些男主人们都会挪不开视线,最后不是骚扰我就是女主人把我轰走了……”
塞西尔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当他再次开口时,嗓音里已经着些柔和:“可怜。”
“可怜。”
“但魔女们不都从事一些不太体面的工作吗,比如……”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莉娅头顶,她奋力挣开塞西尔的手,警惕地望着对方。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我有原则,情愿饿死也不会当站街女郎!”莉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是她的真心话,即便抱怨过无数次自己的身世,也想过许多办法试图脱离阶层,最后都无功而返,但她从未想过出卖自己的肉体。
和她前世的理念一样,最珍贵的东西当然不能轻易给出去,哪怕一次也不行。
塞西尔看到她这么大的反应,也是吃了一惊。
“呃,你对‘体面’的定义…是不是有点歪了。”他慢条斯理地从黑袍内抽出一卷羊皮纸,“我需要的是你做我的线人,顺便帮忙破译这个。”
即便在这个距离,她也能隐隐闻到羊皮纸上残留的苦杏仁味。
这味道让她想起在学校的实验室里,老师好像举着试管警告过这种气味的来源。
但是……
她好像忘了。
莉娅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塞西尔。
“能做我们黑夜教会的线人,“夜莺”,说明你已经成为被官方组织的一员,不必像野生非凡者那样,时刻都要担忧被教会抓住。”
“定期汇报你听到的流言,破译这些炼金密文,教会会支付你周薪两镑三先令。”
两镑三先令!
这个数字简直让莉娅大脑空空。
那可是两镑三先令!足够买三十条黑麦面包,或者租下一间鸢尾花街带小厨房的阁楼。
“缺点嘛……”塞西尔用纸卷挑起她一缕银发,“你得随时准备被当成弃子。就像上个月水晶剧院区的线人,被发现时已经泡在铁锈河下游,眼珠被鱼啃得……啧啧。”
“这就是我说的,‘不太体面’。”
听了塞西尔的形容,莉娅背后渗出冷汗。
“告诉我,你是愿意成为黑夜教会的夜莺,领取固定薪水,再跟着我去饱餐一顿,还是……”
他忽然贴近莉娅耳畔:“现在就尖叫着引来守夜人,把你抓近地牢?”
咚——
远处传来钟楼的声响,惊起一群夜鸦。
莉娅喘着气,好一会才从牙缝里挤出回答:“我……”
“我要先吃鲱鱼卷。”
塞西尔怔住了。
莉娅的反应显然不在他的恐吓剧本里。
“你说过能让我吃饱,不是吗?”莉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魔女本能让这个动作不经意间竟出奇地诱惑。
塞西尔瞳孔微缩,蓝宝石耳坠迸发出一道微光。
他猛地后退半步,抬手遮住双眼。
就在莉娅以为他要出戏地喊出那句“阿玛特拉斯”时,塞西尔的状态逐渐平稳了下来。
“有意思。”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根本不存在的汗珠,“跟我来,小夜莺。”
“从今天起,我罩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