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跟你说一件……有点难以启齿的事吗？”
米莎卡肩并肩的靠在我身旁，脸色有些犹豫的样子。
我想了想，道：“你确定这种小秘密不是跟叶芙蕾娜谈，而是跟我说？”
“确定，因为……看起来老姐夫才会是有这方面爱好的人。”
诶？什么这方面爱好？
米莎卡说的我心里有些发毛。
“……那说吧，什么事？”
“你了解战前漫画吗，我……我不只指现在汉莎民间广泛流传的哪些……R-18。是……专门指科幻的那种。”
米莎卡一反常态，提到漫画时说的支支吾吾的，仿佛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爱好，说完又立刻朝我摆摆手。
“呃……老夫的爱好是不是太冷门了？如果老姐夫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就当没听见！”
不料，我这个“老姐夫”听了心里一动，立刻激动的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双肩。
“喂！米莎卡，我没听错吧？你也喜欢看战前漫画！？还是科幻题材的！？”
“难道说——杜戈尔也？”
米莎卡眼镜框后懒洋洋的眼神逐渐瞪大，满眼的难以置信。
“从大机器人、赛博朋克、太空歌剧……到末日废土、机械飞升！货真价实的铁杆战前科幻粉！”我一拍胸脯，激动的说。
“太棒了！！！爷终于找到同好了！”
米莎卡同样激动，直接张开双手往我怀里使劲一扑，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
“久旱逢甘霖，洞房花烛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总之，你以后就是老夫的好哥们了！”
在这异地温泉遇见战前漫画的同好米莎卡，不算久旱逢甘霖，也是个他乡遇故知！
“真棒呀，看来今后在这里，算是有话题了……”
扑通——
不料我们俩在温泉池里基于相同爱好，情不自禁爆发的授受不亲，把米莎卡一直没有摘下的眼镜从鼻子上撞了下来。
“哎？！我眼镜掉水里啦！”
失掉眼镜的米莎卡瞬间像是瞎了，双手在空中和水下一阵乱抓。完全一副伸手不见五指的样子，几乎漂浮在水里的柔软身体，一下子彻底倒进我的怀里。
“你等等，我这就想办法帮你捞起来——”
我赶紧把米莎卡安排到温泉旁边的台阶上坐下，自己在水里摸索了起来。
“抱……抱歉，老姐夫，我在新避风港勉强能说上话的人。不是根本欣赏不了《利维坦》，就是把《利维坦》当圣经膜拜，一个能交流的都没有。你……身为科幻爱好者，你不会没看过《利维坦》吧？不、不会吧？”
失去“本体”的米莎卡坐在温泉池旁边的台阶旁，有些寒冷的抱着肩膀，却迟疑着，没有往水里前进半步，似乎突然拘谨了许多。
说起来，由于流传在市面上的战前漫画，充满了R-18内容。所以搜集战前漫画这种事，哪怕专门是科幻题材，也难免遭人误解。这也是我的这种爱好逐渐转入地下的原因……
“话说米莎卡可以就叫我杜戈尔吗。你这样一口一个老姐夫的……我感觉会有点怪的。”
我俯下身，双手在水里摸索着。不过要在温馨的橘色灯光中找到水下的深色眼镜，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探出身子长舒一口气的我，顺口对米莎卡道。
“……诶？好……好吧。因为，叶芙蕾娜说你是她相好，所以就……就顺口叫了。”
“喂，相好明明是你一见面就擅自认定的吧！”我抗议。
“啊？！抱歉……哪个……总之，我明白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又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
一番摸索，一无所获。再次浮出水面时，米莎卡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到：
“那，杜戈尔跟叶芙蕾娜姐，进展到哪一步了？”
“目前算是……男女朋友吧？”我思索着，回答。
严格来说已经高于男女朋友了，毕竟我已经被叶芙蕾娜求婚两次，甚至这样那样打扑克牌的事情，现在也都习以为常了。
“怎么了？米莎卡，有什么想说的？”
“那，姐夫……杜戈尔，俺偷偷告诉你啊。在我印象里，叶芙蕾娜是那种看起来鲁莽强势，内心本质上很缺安全感的小女孩。你可别误判她。”米莎卡眼睛一咪一瞪，发现怎样都看不清后，干脆闭上了眼，面容像是回忆起了从前。
“哈哈，怎么所有认识的人都这么评价啊。”
“诶？……总之！从前我们住在新避风港流民街隔壁的时候，遇到冲突她总是踹起铁水管，一马当先摆出副要拼命的样子。其它事情也是，鲁莽、直接、不计后果。可是……每次她这么做的时候，心里都是又紧张又脆弱，靠装狠吓跑来闹事的，就一个人躲在毯子里冷汗直冒，瑟瑟发抖。”
米莎卡毫不掩饰的为我介绍起当年的往事。
“嘿！这种话你可别在她当面说，她知道你这么揭她短，肯定气的跺脚。”
准确来说，应该是急眼吧。
我想起在车厢里，被叶芙蕾娜用机械臂摁住求婚时的滑稽场景。以及跟那位红发女孩过去的种种遭遇。
确实，真正的叶芙蕾娜跟魅音和米莎卡评价的完全一致。本质是一位总是靠逞强来掩饰脆弱的，在感情上高攻纸防，惹人怜爱（？）的笨女孩。
不过，那又如何？
“OK，找到了！喏，你的眼镜。”
终于，我在水底找到了米莎卡丢失的眼镜，刚刚把眼镜拿出水面，上面的水滴就纷纷滑落，甚至连雾气也没有。不知这眼镜片上用的是什么高科技涂层。
米莎卡的手指笨拙的朝我的方向一阵乱抓，直到我把眼镜递上去之前一无所获。
“哎呀~~~老夫终于又活过来了~~~”
戴上眼镜的米莎卡仿佛瞬间就换了个人，身体立刻一探，整个身子又钻进了温泉，发出老气横秋的惬意娇息。
“唔……糟糕，我的头好晕。”
我眼前一阵眩晕，摇摇晃晃的在池边坐下。
“诶？杜戈尔，老夫看你现在脸红扑扑的，肯定是刚才潜下去摸的时候热着了，真对不住……”
“没、没事……我稍微休息一会就好，米莎卡继续再泡一会吧。”
我昏昏沉沉的往水池边一躺，脑子里腾云驾雾。
看起来，今晚想跟难得一见的同好讨论战前漫画是做不到了。
不过，刚才的只言片语倒是再次提醒了我一件事。
叶芙蕾娜，她在感情上对我作出过的那些种种堪称鲁莽的举动，并非是简单的夸张玩笑。而是……一位害怕失去爱人的脆弱女孩，在情急之下略显笨拙又独特的表达方式。
所以，我不能忽视，而必须认真对待。
事不过三，对她几天前的求婚，如果抱着雪莉爱菈漫画里的想法，拖个几百话，还像什么话？
我在心里默默又坚定了一遍已经做下的决定。
说到鲁莽，我杜戈尔也不遑多让！对爱人的求婚，不管会有什么后果，我要做的就是：
认真对待，做出回答！
我和米莎卡肩并肩靠在温泉池边，不知是温泉的温度，还是室内的温馨气氛，抑或是晚饭时酒精的作用，我们俩的脑子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唯独绷着那根莫谈国事的弦，有一句没一句的东拉西扯着科幻漫画里的内容、吐槽工作的辛苦、以及各自那边的朋友。
直到叶芙蕾娜的脚步声在我们身后响起，我和米莎卡仿佛已经成了侃天说地的“哥们”。
“好些了吗？”
裹着一条白色浴巾的叶芙蕾娜靠近我和米莎卡，一只手搭在米莎卡肩上，关切道。
“小叶子，托你们的福，老夫感觉好多啦~~~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那就好……杜戈尔，我们泡好咯，你还想多泡一会吗？”
“虽然有点想，但让妹子等，不是我的风格。”
我笑着回过头，注意到叶芙蕾娜的眼神若有所指，懒散的内心瞬间又不动声色的认真起来。
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米莎卡虽然脸色依然有点苍白，但已经比来时好了太多，嘴里老夫老夫的骚话又逐渐多了起来。所幸园丁似乎跟她也算小熟人，乐意听她胡侃。返程路上，我和叶芙蕾娜默契的避开其他人，若无其事的走到了一起。
叶芙蕾娜眼神看向我，疑虑重重：
“在我们来这里之前不久，邮差来找过园丁。”
我心中没有太大的波动，反正早已默认邮差在谋划着什么。
“他来找园丁做什么？有关你把芯片留下的事？”
叶芙蕾娜摇摇头：“是我在泡温泉的时候，园丁偷偷用加密通讯，发送到我的……意识里的。说是，邮差来找过他。然后……”
叶芙蕾娜神色凝重的确认了一下我们周围没有他人或是监控，快速向我张开手心，展示出一枚造型截然不同的银色方块。
“园丁的清洁机器人经过我眼前的时候，‘不小心’落下了这个，像一枚芯片，但很古老，很神秘，不像我们知道的任何型号。”
“战前的芯片？”我说。
“也许是，我不知道。”
我们俩互相看了一眼，叶芙蕾娜心照不宣的把手伸进裙下，藏起芯片，
邮差像是在下一盘棋，今晚的每一步都计算精准。他预料到米莎卡会出事？预料到我们会来温泉？还是仅仅临时起意，利用了一次绝佳的机会，来传递出这个隐晦的信息？
不管叶芙蕾娜手心里东西是什么，邮差大费周章，用这种方式，就为了绝对不引人注目的把这枚神秘的银色芯片交到我们手里。
总不能，是个玩笑吧？
我轻轻握起叶芙蕾娜的手，温泉给我们身心带来的短暂放松与温馨，因为这枚芯片的出现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未知压抑。正如摆在我们俩眼前归途上的沉沉夜色。
“达令~~~双人行又不带我是吧。”
雪莉爱菈伸着懒腰，从身后默默牵起了我的手。
“看天上，星星真美啊！明天应该也是个好天气吧？”
“是啊，明天也是个晴朗天气，注意带好口罩，别吃一嘴沙。”
“真是的，达令真没情调。”
“呵呵呵~~~”
未来依旧在一片迷雾中，等着揭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