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土癫狂的风沙，似乎连位于风化山洞里的前线指挥部周围厚重的红色石壁也无法阻隔。
经历了十余年战争洗礼的，汉莎最精锐的指挥官们一言不发的站巨大的战术沙盘投影前，沙盘上蓝色的投影呈现出铁锈城陈旧的城市投影，以及四周易守难攻的地形。沙盘的对面，是令人肃然起敬的魁梧身影。
“这是摆在我们眼前的最后几个负隅顽抗的据点之一，元首。”
霍夫曼的声音带着沙哑和疲惫。
“铁锈城以丰富的水资源闻名，城市的四周分布着大大小小几十处沼泽和湖泊，非常不利于我们的优势兵力展开进攻。铁锈城的饮用水工厂这些年一直在运转，为周边所有定居点提供带着一股难闻铁锈味的水源……出于……现实考量，我们不能轻易破坏为定居点提供水源的管道，也要尽量保证水厂不受战火波及……”
“这已经是战线上最薄弱的主攻点了，只要拿下这里，周边八个依然拒绝放下武器的定居点就等于被我们扼住了水源。”莱昂哈德脸色凝重的说。
这并非是一件好事，一旦叛军的定居点陷入缺水少粮的状况。首先切断的就是平民赖以生存的物资渠道，逃亡会被哨塔上的叛军视为“背叛”而随意屠戮。汉莎联军的内部有不少侥幸从叛军定居点脱身的老兵。但时间已经过去十年，没人能保证这些人凭借记忆描绘的战术地图是否真的可靠。
莱昂哈德拿起指示杆在沙盘上方划动：“炮火准备必须精准。虽然后勤补给充足，但敌人在高地设置了火炮，我们的装甲部队和自行火炮必须借助沙尘暴突入敌人炮火覆盖范围之内。轻装前进能携带的弹药量十分有限……更重要的是……斯卡蕾特。”
站在莱昂哈德身后阴影中的斯卡蕾特上前一步，灵活的银白色金属义肢在指挥室的冷光下泛着寒光。
她将一份夹着几张照片的纸质情报放在沙盘边缘，照片颜色泛黄，满是颗粒，看起来是用隐秘仪器拍摄的。
“这是开拓者潜伏在铁锈城内部的反抗组织成员送出的照片，影像质量非常差……”
随着斯卡蕾特的介绍，莱昂哈德和将军们的眼神凝视着屏幕上放大百倍的照片，照片明显是在十分紧张的状态下远距离拍摄的，上面模糊的展示了城市里锈迹斑斑的净水工厂，几个伫立的混凝土堡垒。此外，内应还用箭头特意标注出了几栋可疑的建筑。
“这些箭头也许代表着敌人的据点和弹药库。”斯卡蕾特推测。
“我们的内应无法提供更精确的坐标了吗？”霍夫曼问。
斯卡蕾特摇了摇头：
“顿沃河防线被突破后，拒绝投降的据点采取了高压戒严。我们的开拓者盟友承受了巨大的风险，照片能送出来就已经是奇迹了……如果再不发起进攻，潜伏在定居点的抵抗组织可能就此被一网打尽！”
霍夫曼叹了口气，有些棘手的总结。
“这几张照片可以为我们的进攻提供一定参考，但几乎提供不了哪怕是模糊的空间坐标参数。但我们不能等，突破顿沃河后每多等一天，叛军就能多加固一层工事，多布设一片雷区。再拖下去连地下战斗的友军都被我们卖了！癌症的毒瘤不切除，只会越来越大。炮火就位后先打出去，能不能覆盖到关键目标，只能听天由命了，让我和我的重装师团担任先锋吧！”
斯卡蕾特摇了摇头，正色道：“情况比你想的复杂，将军。作为方圆两百里几乎唯一的水源地，铁锈城里聚集了超过五万人的平民。内应的情报显示他们生活在棚户里，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被叛军裹挟参与军工和水源净化……如果没有准确的坐标参数贸然炮击，必然导致大量平民伤亡，开拓者的潜伏在其中的反抗组织也会受到波及。”
“我们可以使用新锐的利维坦部队，收复顿沃的经验证明。我们的精英在巷战里更胜一筹！”一位将军提议。
“怎么把利维坦战士投送到城市是个问题。装甲车必须穿越沼泽和湖泊，期间要面临敌方炮火，敌人是否布设了雷区也不明朗……”另一位将军说。“只有机动装甲部队能胜任这次突击，清出一条道路，拔掉炮兵阵地，才能把步兵和【利维坦】向城内投送。”
“我们的空中力量如何？我收到情报【格里芬】已经可以投入实战了。”
斯卡蕾特跃跃欲试的看了莱昂哈德一眼，但后者摇摇头：“在沙尘天气下，空军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如果等到晴空的时候出击，那么地面部队瞬间就会被敌人炮火锁定、覆盖。”
霍夫曼叹了口气，抬起头坚定的说：“那么元首，只能牺牲城内的平民了！斯卡蕾特，能联系到开拓者的内应吗？让平民在我们发起进攻的时候尽量掩护……”
炮火覆盖一个有着大量平民的定居点，这是一个沉重的抉择。不仅如此，在有大量未撤离平民的情况下，与敌人进行巷战，损失和误伤也会非常可怕。整个指挥部都陷入了寂静，似乎在等着莱昂哈德元首最后敲定。
“不。“莱昂哈德沉吟片刻，一挥手道。”把所有参与作战的自行火炮小组的指挥权移交给我。由我亲自带领他们突进，我会尽最大可能保证炮击的准确性。”
听到元首的发言，在场身经百战的指挥官们眼里闪现出惊讶的神色。
“元首，自行火炮部队必须突入到敌人的火力覆盖范围内，这意味着你要承受巨大的风险！”霍夫曼说。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问题吗？”莱昂哈德不为所动的反问。
“……没有。”
“很好，就这么定了。接下来我们开始制定这次作战的细节。”
莱昂哈德将亲自参与一线作战，这次也依然是最危险的任务……反对的声音，早已在一次次的否决中销声匿迹。
身处作战指挥室的将军们，作战时无一不是亲临前线，甚至身先士卒。常年的战争不仅没有磨灭汉莎的战斗意志，反而使无数的战士越战越勇。即使一位将军在阵前倒下，立刻就能轻易从军中提拔一位更鲁莽的替补。
事到如今，“鲁莽”比“谨慎”更接近“勇敢”。
…………
隆隆的履带声压过了沙尘的嘈杂，一场特大的放射性沙尘暴，正在铁锈荒原上肆无忌惮的肆虐。能见度骤降，电磁通讯遭受严重干扰。
“执行长官，我们像是……瞎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