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返回旧避风港的专列缓缓启动，新避风港那座标志性的望月塔在我们的视野里渐渐消失，连带着那片被净化过的湛蓝天空，在视野尽头残留着一抹令人心动的翠绿色彩。
威尔斯大使端着水杯，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恶土景象，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了车厢内的宁静。
“威尔斯大使，你看起来非常忧虑，是不舒服吗。科技协议应该达成的非常顺利。”
叶芙蕾娜说。
在刚刚签订的同盟协议中，开拓者同意为汉莎提供能源、净水科技、药品、食物……这一切无不意味着，之前威尔斯忧虑的那些经济问题即将迎刃而解。
当然，还有妥善保管在列车上的，那个装着服务器芯片组的金属盒。
“有些话或许不该我说，但作为外交官，不得不虑及长远。您们看这新避风港的状态……核燃料短缺彻底解决后，他们有那座神奇的净化环境的望月塔，有我们刚刚目睹的，远超汉莎的医疗和环境科技，还有他们内部的……乌托邦式的高效管理结构。假以时日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明白威尔斯的意思，也无从反驳。
即使不考虑新避风港下尚未公诸于世的机械圣女的存在。光是那里优渥的环境，奇迹般的望月塔，还有和谐的氛围，就足以令所有饱经战火的恶土居民心驰神往了。
可以预见，未来的新避风港，早晚会具备跟汉莎分庭抗礼的规模。
大使顿了顿，继续道：
“汉莎和恶土饱受战争的摧残。恶土上的那些战争难民，还有现在的汉莎境内对现状不满的人，如果他们知道新避风港是什么样子，会用脚投票的。资源、人口、技术……都会像水流一样，朝着新避风港这个更优越的高地汇集。这些开拓者发展得太快、太好了。我担心再不出十年，新避风港就不再是一个需要与我们结盟的恶土定居点，而是一个足以撼动、甚至取代汉莎地位的……庞然大物。到那时再看今日的协议，岂非养虎为患？”
“无论未来如何，元首说过，现在的汉莎需要团结！”
我斩钉截铁的提醒。
“威尔斯大使。”
斯雷因上校缓缓睁开了他锐利如鹰的独眼。带着军人特有的钢铁质感转向威尔斯。
“您的担忧合乎常理。但是，您或许忘了我们汉莎共和国无畏队的誓言中，是为了什么而战。不是为了某个政客的权柄，也不是为了某个将军的荣耀。我们从拿起武器的那一天起，宣誓效忠的，是‘复兴人类文明’这个理念本身。”
斯雷因的语气变得深沉而有力：
“我们流血牺牲，前赴后继，是因为我们相信。或者说，我们强迫自己相信，汉莎代表着在废墟上重建秩序、延续文明的火种。我们坚信自己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是值得为之奋战，并付出一切的。我在新避风港看到了什么？我们看到了另一群汉莎人——是的，开拓者中的骨干，有多少是当年从汉莎走出去的精英和他们的后代？——他们用不同的方式，或许利用了战争的时局，或许使用了什么不该用的科技，但开拓者确实在他们选择的道路上，取得了我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干净的天空，富足的食物，高效的能源，还有……文明复兴的希望。”
“斯雷因上校，你想说什么？新避风港才是无畏队该守护的对象？”
威尔斯驳斥。
斯雷因摇了摇头，面容微微前倾。那尸山血海中磨砺的气势让威尔斯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看到同胞走到了我们前面，我们第一个反应不应当是知耻而后勇，然后奋起直追吗？跌倒了就站起来，继续前进！恶土战争不过是汉莎在复兴人类文明的道路上遭遇的小挫折！”
斯雷因的声音回荡在车厢里。
没想到看似有勇无谋的上校，内心里比我们所有人都更重视汉莎的初心。
“大使，上校说的没错。开拓者对我们共享了所有科技，我们汉莎拥有更多勤劳的人民，更完整的工业设施，连从一群一穷二白难民起步的开拓者都能做到的事，我们凭什么做不到？元首说要建立一个新的汉莎，这不是一句空话！”
我附和上校到。
威尔斯大使端着水杯久久无言，最后他看着我们，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想你们是对的。不管未来如何，至少在现在的时局下，对展现出足够诚意的盟友猜忌，不是我应该做的。”
我该把机械圣女的存在报告给莱昂哈德吗？还是说，莱昂哈德早已从邮差或克里格那里知晓一切。只是在不动声色的考验我们的忠诚？我心里不由一阵顾虑。
总之，之后给斯卡蕾特的报告，用词恐怕要我和叶芙蕾娜斟酌好一会了。
“斯雷因上校，前线的战事……在我们离开这段时间里有什么变化吗？”
大概是觉得气氛有点凝重，叶芙蕾娜改换了一个话题。
提到战事，斯雷因疑虑重重的皱起了眉。
威尔斯先一步开口介绍到：
“自从收复铁锈城，我们已经控制了叛军领地大部分的水资源。理论上，只要切断供水，‘自由之风’的最后防线不攻自破只是时间问题。可是……”
威尔斯没有继续向下说。
“这样一来，许多平民会因此丧命。”
叶芙蕾娜推测。
“正是！我们的敌人不仅灭绝人性，还非常狡猾，懂得裹挟平民作为他们的挡箭牌。而且根据最新的情报，叛军的领袖雷德利将军还活着。”
斯雷因压抑着怒火，道。
“可恶……当时我们……没干掉他吗？”
看来我在皇后行动中引爆的那颗核弹，终究没有清理掉这个罪魁祸首。我心里一阵惋惜。
“看来是如此，这也印证了他的狡猾！不过即使如此，雷德利的死期也将至了，元首已经做了充分准备，对叛军的总清算之日即将到来。”
斯雷因说。
“也就是说，决战在即……”
“你们不必担忧，汉莎的胜利是确定的。我们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即可——我会保护你们的安全，而你们，继续完成元首交待的特殊任务！”
“我明白——”“竭尽全力。”
我的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不由轻轻的摩挲着那枚叶芙蕾娜为我戴上的古朴婚戒，感受着其上传来的温暖承诺。
列车轰鸣，载着思绪万千的我们驶向旧避风港的矿山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