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凯朵莲，下一个节目！”
随着场景一阵天旋地转，海滨沙滩缓缓延伸，我们站在了一个充满恶土风情的小镇模拟区内。风滚草（虚拟的）滚过满是浮尘的街道，木质建筑的外墙上挂着褪色的通缉令。远处的背景里隐约可见残缺的混凝土废墟。
虽然雪莉爱菈从小在恶土长大，园丁按她想法设计的荒漠小镇充满了刻板印象，但不得不说，氛围确实到位。
“现在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吗。”
凯朵莲眺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荒凉恶土，神情有些落寞。
“来玩点不一样的，像漫画里的，恶土左轮枪手决斗！”
雪莉爱菈宣布，从警局的木质台座上拿起一把造型古典的转轮手枪。
“规则简单，谁打中的罐子越多，越快，谁赢！”
“哦~~~亲爱的，要是真实的恶土有这么浪漫就好了。”
叶芙蕾娜看起来触景生情，虽然这里的烈日和废土不是真实的，她还是微微笑着戴上了遮阳帽和红色面罩。还给我也写了一份。
“射击比赛？看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
凯朵莲好奇的拿起眼前充满机械美感的武器，在手里掂量着。
“我来教你怎么——”
“这是……手枪？看起来很精巧……”
不等雪莉爱菈充内行指导，凯朵莲的手指轻轻拂过黑冷的金属枪身和简单的击锤结构。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一位熟练佣兵的姿势，瞬间转动左轮，往弹膛里装满子弹，然后上动击锤。枪械发出清脆悦耳的机械声响，随时可以击发。
“喂……开玩笑的吧，贵族小姐的学校，总不能教过这个吧？”
凯朵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家庭教师不会教我这个，但机械工程学可是克洛希塔尔家族的命脉……”
“感觉你当工程师的话，天赋跟杜戈尔有一拼呢，来，试试看打靶！”
叶芙蕾娜笑着拿住凯朵莲持枪的手，当起了凯朵莲的射击家教。
呯！呯！呯！呯！呯！
五声模拟的枪响连成一线，三个玻璃酒瓶和营养膏罐头做成的靶子七零八落！
“哇哦！”
雪莉爱菈吹了个口哨。
“可以啊大小姐！天赋异禀！”
凯朵莲不好意思的再次笑了笑，但眼神亮晶晶的。
然而，接下来的“左轮决斗”，情况急转直下。
当我们所有人都拿起左轮后，凯朵莲惊讶地发现，她引以为傲的“机械天赋”似乎不那么管用了。
呯、呯、呯——
靶子弹出的瞬间，我顺其自然的拔出左轮，瞄准射击，弹无虚发。
呯呯呯呯呯呯——
叶芙蕾娜使出了某种创造性的开拓者射击法，用另一只手加速扣动击锤，在肉眼难以分辨的六连发下，她的射击同样精准得如同机器。成绩甚至超过了分数上限。
“哇……”
凯朵莲看着我们俩的表现，有点呆。
“唉……凯朵莲，你别跟那两个兵王比。咱们来比试比试。”雪莉爱菈说。
“杜戈尔和叶芙蕾娜……是战士吗，好吧……”
然而，接下来凯朵莲又连尝败绩。
雪莉爱菈就算姿势稍微有点不标准，但就像灰钢之夜上展现过的，她的射击天赋使她几乎是凭直觉就能命中目标。
甚至连梅丽莎，这个平日里温柔似水的医生，也展现出了令凯朵莲意外的熟练度。她持枪的姿势标准，射击冷静而有效，就是好像还不太熟悉左轮枪有些粗犷的后坐力，分数只比凯朵莲高了一点点。
“让我也来试试——”
呯——呯——呯——
“为、为什么……”
凯朵莲看着计分板上自己几乎垫底的成绩（只高于完全不懂，只会乱扣的夏尔莎），茫然地放下枪。
“大家……都这么熟练？”
她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她脸上的兴奋和得意渐渐褪去。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缓缓低下头，沉默不语。
“三百年后的世界……是这样的吗。以前只在家族的设计图里，看过类似的东西。我的家族的工厂里终日都在生产这些，还有比这个更复杂，更致命的——爷爷统称这些东西【产品】【商品】——通过邮轮和穿梭机源源不断的运往世界各地。”
她的眼神里似乎明白了，她眼前的是卷入恶土战争的技术军士、军管局医护兵、被炸掉半个身体的机械改造人、以及作为战争机器而生的实验体……在这个三百年后的残酷世界里，熟练使用武器已经不是什么太值得夸耀的天赋。
“又要开始自责模式了，贵族小姐？别想太多，战争马上结束，以后就是好日子了。否则咱们也没空在这里搭个疗养院~~~”
叶芙蕾娜轻笑着，拍拍凯朵莲的肩膀。
“我只是……”凯朵莲咬了咬下唇。“突然明白了一点点。”
“等我们维修好你的身体，你醒过来，我们大家在现实里再来一局？或者你想玩点别的，大家随时都在。”
“…………”
凯朵莲听了，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低头不语。
系统提示下一轮对决开始，大家依旧照规则轮流上去，但氛围明显有所改变。
我在后台悄悄把计分的窗口关掉，这种时候，谁赢谁输已经不重要了。
在那之后，我们又玩了许多。遗憾的是在这个世界里，算力还无法模拟出人类的味觉。直到时间在不经意间缓缓流逝，我们的精神都感觉到了些许的“累”，才默契的停了下来。
“我觉得……今天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天。”
凯朵莲由衷的说。
“诶……这就是贵族小姐最开心的程度吗？那你以后有的开心了。等你醒来，我带你去逛‘灰钢之夜’好不好？”
“……灰钢之夜是……”
雪莉爱菈于是绘声绘色的跟凯朵莲吹起了灰钢之夜，甚至有意无意提到了她在那天被奉为“机械圣女”的盛况。凯朵莲听的津津有味，不过眼神里若有所思。
“接下来……你们，要回去了吗？”
凯朵莲轻声问。
“我陪着你！”
梅丽莎看出了凯朵莲的落寞，温柔的说。
“我记得……梅丽莎说这里是为了疗愈精神的虚拟世界。”
凯朵莲转向没怎么说过话的夏尔莎（还有她的“随从”阿卡娜）。
“你现在……在现实的身体，是不是很辛苦？”
夏尔莎勉强露出一个很不熟练的笑。
“不辛苦，挺好的。大家都希望，有一天在现实里再见到梅丽莎……现在，又多了一个你。”
夏尔莎这句话说完，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在现实里……”
凯朵莲重复了一遍。
“可是，我的身体……”
“谁说一定要用你三百年前那副贵族千金的身体？这里有达令，有偷情猫，有园丁，还有新避风港的眼镜技术宅。随随便便给你搞一副新的身体出来！”
雪莉爱菈大言不惭，直接对凯朵莲信口开河。
不过，这倒也未尝不是我们正在努力的方向就是了……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在现实世界里，能像今天这样打网球、游泳、放风筝、被你们拉着玩奇怪的枪战游戏……”
凯朵莲轻轻笑了。
“那就太好了。”
“那，要不要来个约定？”
雪莉爱菈伸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