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约翰也不着急。他看着莱昂，眼中流露出一丝异于寻常的恶意。
自从被卡洛斯教训过一回后，约翰就总是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见谁都要把“憨厚”两个字写在脸上。
可这一回，他料定莱昂命不久矣，也就不再伪装，眼中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瞥了一眼身后的隔板，或许是因为装了许久的孙子，已经习惯了伪装，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潜意识里还是忌惮着前面赶车的加文。
约翰贴近莱昂，两人的面颊仅相隔两拳之距。
莱昂眉头紧皱，强忍着心中的厌恶，一动也不动。
看到莱昂这副模样，约翰心里更加畅快了。
他盯着莱昂，压低声音，充满恨意地说道：“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凭什么你样样都比我厉害，就连她都喜欢你，你算什么东西？”
说着，他啪啪地拍着莱昂的脸，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真是遗憾，以后再也看不到你这张讨人厌的脸了。”
凋灵病的折磨让莱昂的身体愈发虚弱，为了保持清醒的意识，他不得不用刀片划伤自己的手掌。
莱昂垂着头，身后握着刀片的手掌已经鲜血淋漓，如果约翰稍微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地上已经有丝丝血迹。
然而，约翰完全不在意莱昂的沉默，他也不在乎在莱昂面前暴露自己的本性。
对于一个戴着面具生活久了的人来说，能够痛痛快快地摘下面具，哪怕只有一刻，也是一种极大的享受。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新毛巾，正准备拔下药瓶的瓶塞往毛巾上倒药时，又觉得浪费了一张干净的毛巾有些可惜。
他看到莱昂嘴里的毛巾，心想：“用这个正好，直接塞嘴里药效更好。”
于是，他一把拔出莱昂嘴里的毛巾，开始往上面倒药。
莱昂的嘴里被塞了几个小时的布巾，腮帮子早已酸软无力。
他有气无力地小声说道：“你就不怕我报复你吗？”
约翰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好怕呀，怕死了！凋灵病可不好治，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说话间，剩下的半瓶药液已经浸透了毛巾。
约翰捏着毛巾，就要往莱昂的脸上捂去。
就在这时，一直看似半死不活、绵软无力的莱昂突然动了。
他的身形以一种约翰根本无法想象的灵活角度，从约翰的手底下迅速横挪出去，紧接着一个反转，那双原本被麻绳缚着的手，竟然极为精准地一把夺过约翰手中的药巾，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捂在了约翰的口鼻上。
莱昂用力地将约翰顶在车厢壁上，死死地按住他。
约翰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想要屏住呼吸已经来不及了。
当他想要动手反抗莱昂时，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脸庞。
莱昂微微施力，那股寒意让约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顿时不敢再动，因为药性已经开始发作，他的头眼渐渐发晕。
莱昂静静地等着药性完全发挥作用，看着约翰沿着车壁缓缓滑坐下去。
他迅速把毛巾揉成一团，捏开约翰的嘴，直接塞了进去。
约翰怎么也想不明白，莱昂明明得了病又中了药，怎么会突然有力气了？他的绳子是怎么解开的？那刀片又是从哪里来的？
莱昂自然不会回答他的疑问。
他把刀片尖利的一面在约翰的脸庞上缓缓划过，刀尖轻轻压着皮肉，吓得约翰胆战心惊。
“约翰，我的好兄弟，我来报复你了。”莱昂的声音极轻，却充满了寒意。
在约翰惊恐欲绝的目光中，尖利的刀尖一寸寸下移，精准地停在了他的脖颈处。
莱昂眼中的寒意让约翰肝胆俱裂，他拼命地摇头、挣扎，然而在药力的作用下，他的动作显得极为微弱。
“不要啊，不要杀我！”约翰想要喊叫，想要求饶，可嘴里被塞着毛巾，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觉得莱昂不敢杀他。
毕竟，莱昂只是一个血统不明的杂种，他怎么敢杀人呢？
然而，一个连划伤自己都能眼也不眨的人，又怎会惧怕杀人呢？
莱昂手中的刀片高高举起，然后猛地落下。
约翰只觉得脖颈一热，紧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大量的血液喷射而出，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
呜呜的挣扎声被莱昂的手和毛巾捂住，只有微弱的痛音传出。
不一会儿，约翰便彻底没了气息。
毕竟身患重病，刚才莱昂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与约翰一番激烈的拉扯后，他整个人瞬间瘫软下来。
力竭之后，他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阵发黑。
他的头脑还混沌着，低头看着身上溅满的鲜血，又看了看一旁倒在地上的约翰，一时间有些怔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杀人了。
约翰的血喷溅在地上，他那双褐色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惊恐，却已经失去了生机。
“对不起啊。”莱昂低声喃喃着，白皙的脸上沾染着血珠，一双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莫名的狂热。
他的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原来，杀人的感觉竟是如此痛快。
“约翰，发生什么事了？”加文驾驶着马车，突然感觉到车厢里一阵剧烈的晃动，急忙把马车停了下来。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莱昂强撑着身子，挪到了隔板处。
加文正想进马车查看情况，突然脑门一疼，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
头顶传来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你好啊，加文老爷。”
加文听见声音，忍着剧痛，强行睁开被血液糊住的眼睛，便看见面前站着一个戴着帽子、将脸遮住一半的少年，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线。
“莱昂，你怎么醒了，约翰人呢？”加文的瞳孔瞬间扩张，想要说话，却被莱昂一刀封了喉，发不出任何声音。
莱昂耷拉着眼皮，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加文，骨节分明的食指竖起，放在唇上，眸中含着笑意：“别了，加文老爷。”
在确定加文也死透了后，莱昂突然眼前一黑，双膝一软，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
“就在前面。”
亚历克斯脚步顿住，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怎么都死了？
他缓缓走近，蹲下身子，用戴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拨开莱昂脸上凌乱的头发。
还好，还活着。
手指探向莱昂的颈动脉，感受到那微弱却顽强的跳动，亚历克斯心中泛起一阵喜悦的情绪。
片刻后，他站起身，目光在马车周围扫视一圈，大手一挥，一阵黑色火焰将整辆马车连同两个尸体烧毁殆尽，而后弯腰，将莱昂扛在了肩头，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