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第十八次确认天文台铁门已经上锁时，裤袋里的诺基亚突然震动起来。他摸出蓝屏按键手机，月光照亮了收件人栏的"妈妈"二字——那是他今早用定时短信功能预设的谎言。
「今晚在张浩家复习，可能通宵讨论物理竞赛题」
樱花大道尽头的钟楼敲响十一下，晚风卷起制服下摆，露出少年腰间别着的银色钥匙。这是他从教务处偷配的天台钥匙，此刻正随着奔跑节奏不断撞击胯骨，在寂静的校园里发出细碎的清响。
教学楼顶层的铁梯比他想象中更难攀爬。当小满终于翻过最后一道护栏，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期中空荡的水泥平台——月光将樱花树染成苍白的鬼手，树下抱膝而坐的少女像尊冰雕，及腰长发在风中绽开幽蓝光晕。
苏雨桐。
这个名字在舌尖滚过时带着薄荷的凉意。小满记得上周升旗仪式上，这个高二学姐作为学生会长发言时，袖口露出的银链坠子晃得人睁不开眼。此刻那条链子正缠绕在她指间，吊坠在月光下显露出星月交缠的图腾。
"2013年双子座流星雨极大值出现在23点27分。"清冷声线突然响起，雨桐仍保持着仰望星空的姿势，"你准备用肉眼观测？"
小满下意识后退半步，运动鞋摩擦砂石发出刺耳声响。他藏在背后的右手死死攥住书包带，那里面装着网购的俄罗斯军用望远镜，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
"我...我来找..."
"钥匙还我。"
少女突然起身的动作惊落一地花瓣。小满这才注意到她雪白脖颈上浮动的淡青色血管，像某种精密仪器内部流淌的冷光。雨桐左手掌心向上平举，腕间银链在夜风中叮咚作响，月光为她睫毛镀上霜色。
"教务处第三抽屉的备用钥匙，上周四下午体育课时间。"她终于转过脸来，左耳后三颗朱砂痣在月光下如同凝固的血珠，"需要调监控吗？"
小满感觉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想起上周偷溜进教务处时，确实听到走廊传来《致爱丽丝》的钢琴铃声——那是学生会的下课提示音。
"我这就走！"少年转身时被自己的影子绊了个趔趄，却听见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雨桐将钥匙串抛过来时，链坠在空中划出新月般的弧光。
"十二点前离开。"她重新坐回树下，从制服口袋摸出银色口琴，"还有，流星群轨道受月球引力影响，最佳观测点在东南方45度角。"
当《樱花草》的旋律飘散在夜风中时，小满终于在天台东南角架好望远镜。他故意将目镜调得很低，这样就不必看见樱花树下那个发光的身影。
23点26分，第一颗流星撕裂夜幕。
小满按亮手机准备拍照，却发现镜头里全是噪点。他懊恼地举起望远镜，却从目镜中看到不可思议的景象——本该转瞬即逝的流星突然悬停在穹顶，金色光斑在镜头里不断增殖，最终汇聚成少女含笑的瞳孔。
"找到你了。"
似曾相识的叹息穿透耳膜，小满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开始融化。他踉跄着扶住护栏，发现自己的指甲正在月光下变得透明。远处传来雨桐的惊呼，但此刻他的视网膜上已经布满金色裂纹，就像有人把银河塞进了他的颅骨。
当第二十三颗流星划过时，少年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他低头看见制服衬衫不可思议的隆起，樱花顺着领口滑入衣襟，在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化作滚烫的烙印。雨桐的银链不知何时缠上他的手腕，吊坠上的星月图腾正发出妖异的红光。
"别看..."小满用突然变得清亮的嗓音嘶吼着冲向储物间，却在途中被过长的裤脚绊倒。他蜷缩在水泥地上剧烈颤抖，感觉每一根骨头都在重组。视线模糊前最后看到的，是雨桐向他奔来的身影，以及对方锁骨处浮现的、与自己胸前完全对称的樱花胎记。
晨光刺破云层时，林晓梦在储物间的穿衣镜前睁开了眼睛。镜中少女及肩的黑发还沾着夜露，过分宽大的男生制服罩在单薄身躯上，敞开的领口露出小片雪白肌肤——那里本该有的喉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枚樱花形状的淡粉色印记。
储物间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晓梦慌乱中抓起角落的校服外套。当她嗅到袖口熟悉的薰衣草柔顺剂味道时，更衣镜突然蒙上水雾，镜面浮现出潦草的血色字迹：
【契约成立】
【禁忌一：不可说出身份秘密】
【禁忌二：不可与契约者肢体接触】
【违者将目睹重要之人消逝】
字迹消散时，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晓梦抱紧带有雨桐名牌的制服外套，在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中摸到口袋里的硬物——那是半管芒果味的润唇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