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救小七出来,只是良心不安,想要补偿于他,说到底还是想赶紧了结此事,求个自己心安罢了。
但是就算自己给了这孩子钱,他就能过上好日子吗?且不说他身受重伤,能不能挨到医馆就医,那春芳和王忠遭他撞破秘事,少不得还要找他麻烦,他一个受了伤的孩子又要怎么应对?
她决定,要先帮小七解决这些麻烦,再行远走高飞。
她又转回香案边上,对小七道:“来,我先背你去看郎中,你忍着点疼。”
没想到小七面露惊恐之色,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就是不同意她背。
燕无双以为他是因为没了命根子感到羞耻,所以不想去看郎中,没想到小七忍痛嗫嚅道:“不能……不能让女侠背我,血……血都弄到衣服上了……”
燕无双愕然,这才发现自己把这孩子背出来,弄得背上裙上全是血迹,原来这孩子竟是在意这个。
既然他不愿意,燕无双也不勉强,毕竟这种难于启齿的伤处去看医郎中,确实也不太方便,自己还得编些瞎话来哄人。
但是小七的伤口却不能不处理,燕无双从佛像背后摸出一个包裹,掏出一个油布包,里面是自己配置的金创药物,比之药店买的还要有效。
“既你不愿去医馆,那我来给你上药吧,你可要忍着点了,小兄弟。”
小七疼得惨叫一声,待要并拢双腿,可又怎么做得到?
他满头冷汗,只是向下撇了一眼,那原本长着小竹笋的地方已被燕无双一刀削平,竹笋和笋衣都已不翼而飞。
虽然燕无双手法迅捷,切得平整无比,但过了这许久,那断笋早已红肿反卷,渗出丝丝鲜血。
“别动,忍住了啊~”燕无双是江湖儿女,见惯刀剑伤口,自也不会避嫌。
她将一丸金创药锭塞入口中,嚼得粉碎,然后将拌了唾液的药膏吐在手上,细细抹在小七的伤处。
美人嚼药敷伤本是旖旎画面,无奈小七不解风情,且那伤处实在太过疼痛,令他直着脖子惨叫不休。
但是他的手指死死抓住香案一角,两腿紧紧绷直,竟果真依照燕无双所说,忍着一动未动。
这孩子……还真有些忍劲。
敷完药后,燕无双又撕下自己的绿纱裙摆,替他好好缠裹,诸般苦痛,小七一一咬牙受了。
处理完伤口,燕无双才想起来还不知道这小孩的姓名,便开口问道:“我叫燕无双你是知道的,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姓沈……没有名字,”小七忍痛答道,“大家都叫我……小七。”
“小七?你有六个哥哥姐姐吗?”
“应该……应该是有的……但我都没见过。爹娘在的时候,听他们说我的哥哥姐姐有的夭折了,有的在逃荒的时候被送给了别人,只剩我一个了……”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好吧,那你躺着睡一觉,我去去就来。”
燕无双留下一句话,将身向空一纵,便如一只雨燕,从破庙坍塌的檐角掠出,倏忽便已不见。
小七又痛又慌,不知如何是好,他也去不了别处,只能大张着双腿,继续待在原地等候。
不知等了多久,他的胯下伤口除了疼痛之外,又开始阵阵刺痒,更可怕的是他的肚子里面开始蓄水,涨得伤口更加疼痛。
可如今没有了阀门,那自己要怎么小解?难道要被憋死不成?
他在恐惧痛苦和羞耻难堪之中度过长夜,直到外面初现晨曦,鸟雀鼓噪之时,才昏昏沉沉地方要睡着,却听见屋瓦哗啦一响,一个俏生生的身影已立在他面前。
燕无双离开许久,返回时已与昨夜有所不同,她不仅换了一身衣服,脸孔相貌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如果不是早知道她是谁,在大街上擦肩而过的话,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
她带了一个大包裹,里面多是衣服,还有一些瓶瓶罐罐。
“这是……”小七惊讶地发现,包裹里的衣服有不少是自己的旧衣。
“不用看了,这就是你的衣服。”燕无双有些气呼呼地,“我先去了王府,那个管家王忠和丫鬟春芳找不到你,还以为你逃回家去了。我就是跟着他们到了你的家里。”
“但我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如此歹毒。我溜进你的房子里,故意弄出些动静,他们居然以为你在屋里,直接在外面放了火!”
啊?我的家……我的家被烧了?
小七震惊不已,差点忘了自己的伤处,从香案上跳下来,还好燕无双眼疾手快,把他按住了。
“别激动,这两个狗男女我已经记下了,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她比小七还要气愤,“这种狗东西一刀宰了都是便宜他们!”
“还……还是算了吧……”小七见燕无双这么生气,自己反倒害怕了,“反正我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小七你这样就不对了!孔圣人都说过,谁欺负了你,你一定要报复他!你都被欺负成这样了,难道还要原谅他们啊?!”
“不……不然呢?”小七弱弱地说,但是眼圈却不觉红了。
“你就别管了,姐姐一定给你出气!”燕无双把那些瓶瓶罐罐摆在他身边,“我去医馆又买了些药,还问了郎中,要再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还要处理?小七浑身一颤,但仍听话地岔开腿,任由燕无双施为。
燕无双自称姐姐,让他心中感觉暖意融融,从来没有人这么为他着想,他要是真有这样一个姐姐,那让他现在立刻死了,他也愿意。
“你忍住了,郎中说命根子受伤最重要的就是要打开阀门,不然你的阀门堵死了就坏了。”
燕无双取出一把小巧玲珑的金剪和一包银针,帮小七梳理,这边小七疼得死去活来,但他死死咬住衣袖,疼到浑身是汗也坚持一动不动。
燕无双手上银针舞动,半个时辰过去,随着最后一根银针收回。
“啊……疼啊啊……啊……”小七终于惨叫起来,但手脚依然死死蹬住香案,坚持一动不动。
剧痛之中,他惊骇地发现,洪水已然汹涌!
燕无双抬起头来,对他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