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一月有余，日子渐渐接近年关，天气也一日冷似一日，忽然鹅毛大雪飘然降落，整个京城皆成琼楼玉宇。
江月早就派人给无双和小七送来霜炭，并两件狐毛裘子，是以姐妹二人并不虞受寒挨冻。
江雪的身体经过了燕无双的一番调理，好转了许多，江月和母亲秦氏感激不尽。
小七素居南方，没见过这样大雪，自然要出门观赏一番。江雪也很久没有出门，于是二人结伴外出。
小七顾念小雪行动不便，脚步放得很慢，只觉沿路都是赏不尽的琉璃世界，玉树琼花。有些僧尼在街头架起大锅，煮了杂粮稠粥向贫苦之人施舍，热气腾起与雪片混在一起，一片白茫茫的。
原来这日已是腊月初八，除了施粥的僧尼，还有一些出家人搬着铜盆，端着佛像，一边用净水浴佛，一边向路人化缘布施。
小七每当遇到化缘的僧尼，都会掏出银钱布施一二，见到小雪诧异，便笑着解释道：“我们这一脉祖师，与佛门有些瓜葛，所以我们对佛家都是礼敬三分的。”
江雪“啊”了一声，掩口讶道：“怪不得你们都茹长素，难道……难道小七和燕姐姐……你们是带发的行者，在家的居士？”
小七慌忙否认：“不是的，我们只是茹素敬佛而已，并不是什么居士行者。”江雪这才放下心来。
二女又往前走一程，看饱了无数美丽雪景，又有孩童追逐打闹，在路边堆起晶莹剔透的雪狮子，又有生意人踏着雪路，沿街货卖门神灶马，干菜花白，并各色干果蜜饯，提醒着众人年关将至。
虽然二人走得极慢，但江雪体力已不支，小七灵机一动，便蹲下身来，轻轻将她负起，然后运起轻功，几个纵跃跳到旧城一片废弃的城垛之上。
从高处看着莹白雪城另有一番况味，江雪久在深闺，从未如此登高望远，只觉天地寂寥，茫茫不知身之所在，不觉看得呆了。
“这里……真美……我……我是第一次看到……”江雪喃喃道。
小七看着江雪冻得通红的俏脸和恍惚的神情，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被燕无双负着飞上山顶的情形。
那时她也如江雪一般，第一次生出对这自由天地的无穷向往。
自己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姐姐的弟子，得以与她一起闯荡江湖，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幸运，能够自由奔向广阔天地，能够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
她看着江雪又是开心又是迷惘的神情，心中不由得默默叹息。
那天江雪是被小七负着返家的。
江雪闺阁弱质，不像小七那般有神功护体，天气寒冷，小七燃着炭盆给她取暖。
二人啜饮着热茶，对坐聊天，直到江雪有些疲惫，小七将她送回闺房。
小七笼着火盆，呆呆地发一会楞，不觉身子困倦，竟靠在床栏上沉沉睡着。
睡梦里，她仿佛回到了江阴的那个破庙，自己躺在床上，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子俯身温柔地将她抱起。
她想要挣扎推拒，但只觉浑身软绵绵地，手脚关节仿佛被卸脱一般，一动也动不了。
这下只能由着她了……
小七猛然惊醒，只觉满面通红，浑身燥热，胸前却有些凉凉的，定睛一看，竟发现胸前绣衣前襟湿了一块。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的口水流到胸衣上了，但仔细一看，那湿迹却似从里面渗出来的。
她除下外衫，发现亵衣之上的湿迹是巴掌大小的两块，正巧就在她馒头处。
她提起亵衣闻了一闻，是一种带着甜香的奶腥气。
这……这是怎么了？
她难以置信地将指尖轻触襟前濡湿处，竟嗅到一缕兰麝之息。这教她想起春深时节枝头凝露的玉兰，晨光中缓缓渗出清芳。少女惶惑地解开衣带，见贴身小衣上晕开两团月华般的痕迹，恍若宣纸上渐染的墨梅。
难道……女孩子长大了，都是要这样么？
小七又羞又慌，六神无主，踟蹰良久之后，才终于去找了燕无双请教。
燕无双也是大感惊讶，虽然她早已发现小七的馒头正像女孩子一样发育，但再想不到她居然会出货。
燕无双轻抚她后颈那枚印记，见胭脂色已渗入肌理，宛如雪地里绽放的彼岸花。再加上燕无双配制的补药方子，那些药物都是滋阴之物，小七一直吃到现在，身子越来越像女孩，甚至都出货了。
小七依言减少了药量，果然出货量小了很多，只是身上依旧会散发若有若无的腥甜香气。
但经此一事，小七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敏感。
而这种感受，在她被卸脱关节，吊在房梁上练习柔功之时最为明显，因为手脚皆被卸下，身子被绳索绫罗捆缚，整个身子不由自主，衣料的摩擦直让她神思摇曳，不能清净下来。
这也导致每次被姐姐从房梁上解下，她总会忍不住偷偷释放一下，才能稍微缓解症状。
腊月尽时便是除夕日，江月邀请无双、小七一同守岁过年，秦氏准备了许多素食小吃、果子和菜品。
用过晚饭，燕无双带小七回到别院，她打开箱笼，展开一套簇新的锦袄，笑道：“我们那里的习俗，每到年节就要给小孩儿买新衣服，寓意为岁岁新、岁岁长之意，妹妹尚未结发束笄，还算个小孩儿，我也给你买了袄子。”
小七小嘴一噘，跺脚不依道：“姐姐，人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看这里倒确实不小了。”燕无双微笑着突然出手，小七冷不防中哪里躲避得开，被无双用力揉了两下，弄得她小脸一红。
“但是至少现在，你还是乖乖当个小孩儿罢。”
燕无双展开新买的流云锦袄，给小七披上。
这一件袄子用彩锦为面，杭绸为里，絮着香香软软的棉绒，领口袖口都缀着毛茸茸的可爱毛边，小七将它穿在身上，更映得女儿唇红齿白，光彩照人。
无双也不由得呆了一呆，这才多久时光，昔日那个黑瘦自卑的小男孩，已经变成光彩照人的大姑娘了。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为身着彩锦的少女镀上柔辉。燕无双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身影，恍见破庙里那个瑟缩的影子已化作月下新竹，在岁暮寒风中悄然舒展青翠。
她真的不是小孩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