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少女失踪案的告破,东京城的夜晚又恢复了往日的灯火辉煌。
勾栏瓦子、茶坊、酒肆、食店、夜市皆是人满为患。
“香菜——辣青椒诶,沟葱嫩芹菜来~”
“扁豆茄子架冬瓜,买大海茄~”
“梅花包子,刚出笼的热包子~”
马行街夜市上,车马拥挤,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叫卖的商贩。
一对身穿红色襦裙的姐妹相伴在夜市里闲逛,姐姐清冷高贵,妹妹天真浪漫,二人皆有倾国倾城之姿。
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商贩都忘记了叫卖。
“姐姐,这里可比凤都热闹多了,到处都是吃的玩的。”少女被眼前的繁华的景象所震撼。
“是呀,姐姐刚来这里的时候,还以为在庆祝节日呢。后面才知道,这叫夜市,东京城一到夜晚便是这般人山人海。”
凤离凰挽着妹妹的手,笑着说道。
“姐姐知道哪里的东西最好吃吗?”
“让我想想,梅花包子、 曹婆婆肉饼、 张家油饼、史家的抓羹,丁家的素分茶......”凤离凰为了带妹妹出来玩,提前做足了功课。
“姐姐,你最喜欢吃什么?”少女想听听姐姐的意见。
“......”凤离凰说不上来,因为她一样没吃过。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想办法复活妹妹,没有一点游玩的心情。
“姐姐,我想尝尝素分茶。”少女注意到了姐姐的尴尬,指了指路边的饭馆。
“那我们一起进去品尝一番。”凤离凰点了点头,跟妹妹走了进去。
“两位客官里面请。”店小二热情的上前招待。
“这素分茶都有什么?”少女询问道。
“素肉、素面、素海鲜、素果子,客官想吃的,咱这里都有。”
“给我们上两份招牌素面,再来一份素肉。”
“三鲜面、鳝面一份,佛手金卷一份。”店小二向后厨吆喝道。
凤离凰和妹妹窗边入座,不一会儿的功夫,菜便上齐了。
“干蘑菇做成的鳝鱼丝,搭配凉面,也别有风味。”凤离凰对鳝面做出了点评。
“鲜美的土豆、西红柿和蘑菇,加上格外有嚼劲的面条,好好吃。”妹妹的这份是三鲜面。
“姐姐,尝尝这个。”少女用竹签戳起一块佛手金卷,送到姐姐嘴边。
这佛手金卷是用豆腐衣裹着冬笋香菇,浇上杏酪调成的蟹膏做成的。
“脆脆的甜甜的,入口即化,还不错。”凤离凰点了点头。
姐妹二人从饭馆出来后,又一起去看了杂耍,玩了套圈和投壶。
不知不觉中,她们走到了汴河河畔,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可以告诉我,我是谁吗?”少女看着水中的河灯突然开口,语气非常平静。
自从少女从长梦中苏醒,这副身体的潜意识就一直在告诉她,名为凤离的少女只是她的一个梦。
但那个梦太真实、太美好,幸福的童年,爱她的家人,这些都是她梦寐以求的啊。
她一直在试着欺骗自己,把自己当作那个名为凤离的幸福女孩。
可她发现,她做不到,她不过是一个没有过去没有名字的‘少女’。
“凤离是组成现在的你的一部分,凤离是你,但你不是凤离。”凤离凰对少女这样回答道。
她可以确定的是,少女的灵魂和凤离的灵魂已经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少女也继承了凤凰一族的血脉。
凤离的灵魂过于残缺不全,融合后的个体还是以少女的意识为主导。
“所以,我只是一个替代品,对吗?”少女的语气有些悲伤,眼角流下了泪水。
“你是小离生命和意志的延续,对我而言,你们都是我的妹妹。”
“在你找到自己的另一半记忆前,就陪在姐姐身边,好吗?”
月光下,凤离凰用手指轻轻擦去了少女眼角的泪珠。
......
龙华随军从东京开到西北边境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境秦凤、永兴路时又沿途征发民夫随军而行,行军更是缓慢,快两个月时间才到兰州地界,此时已是深秋时节。
这一日清晨大军正要拔营出发,忽然有探子飞马来报,道是有一股西夏骑军突破了游骑的封锁,突入边境劫掠而来,正与大军碰个正着!
帅帐之中,徐禧脸色铁青,一边发号施令保护民夫,调转阵型,安排精锐骑兵应敌,一边愤怒地破口大骂。
“种谔那个饭桶,究竟是怎么守的兰州路?竟让这么多敌军突入宋土劫掠破坏!”
本来他们不应在此遇到敌人,但偏偏就是遇到了,迫使大军提前开始做出战斗的准备。
“事出反常为妖,深入腹地为奇,这一支敌军虽是奇兵,但我们大军在此,以正胜奇,无异于以石击卵耳!”沈括却不紧张,邀请龙华同至高处观看战局。
果然如沈括所言,这支敌军只有两百余人,当他们发现对面是数万人的大军时,早已吓破了胆子,调转马头便要逃跑。
“儿郎们,随我杀敌!”
前军兵马副尉吕真率千名精锐骑军出战,衔在敌军阵后追击,但止射落几名骑军,却似乎要赶不上敌人逃窜的步伐。
就在这时,冷不防敌军斜喇里又闯出一彪军来,虽只有不到百人,但人强马壮,煞气冲天,带头一名大将狂吼一声,带头杀入敌阵!
“这……这是……”徐禧目瞪口呆,忽然看到了那彪骑军的旗号。
种谔!
原来这不到百人的精锐,正是秦凤路兵马指挥使种谔亲率,前来阻击这队西夏骑军!
种谔部以逸待劳,趁乱出击,杀入敌军如入无人之境,吕真部随后赶上,两军合力将这一队西夏骑兵杀得落花流水,四散奔逃!
虽然是从远处瞭望,殊死拼杀的景象看不清楚真切,但那惨烈的战场仍然让龙华心跳加速。
这……这就是真正的战场……无数的生命只要卷入其中,便会烟消云散……
这场战斗只持续了三炷香时间,两百余名西夏骑军便或杀或降,被消灭殆尽。
一个披坚执锐的红脸将官浑身浴血,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大踏步走入中军。
他便是刚刚走下战场的种谔,看到他的威势,所有将官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
“种某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望殿下恕罪!”他向龙华拱手行礼。
“种将军身先士卒,大破夏军,实在是威风至极!快快免礼!”龙华哈哈大笑。
种谔的部将押着俘虏上来,这些被抓获的西夏人有的破口乱骂,有的哀声乞怜,说得都是番话。
种谔皱眉道:“留他们作甚?吱吱喳喳吵死个人!给我都砍了,给殿下祭旗!”
阵上杀俘也是常事,但徐禧乃是文官,早已吓得脸上煞白,及至看到种谔的部将真的开始砍人,剖人心肝,更是吓得两股战战,几欲尿崩。
将俘虏全部祭旗后,大军继续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