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顺利入学云墨书院,有许诗曦夫子悉心教导,又有端木瑶陪伴。
虽然端木瑶对《女诫》昏昏欲睡,但对书院药圃里的奇花异草和厨房新研究的点心兴趣浓厚,江月总算放下心来。
安顿好妹妹,她便准备跟随小七和端木小姐启程,继续她们南下的游历计划。
临行前几日,三人决定好好游览一番应天府这座历史名城。
这日,三人信步走在应天府繁华的御街上。
街道两旁商铺鳞次栉比,行人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行至府衙附近,却见八字墙前围了一大群人,对着墙上新贴出的告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去看看?”端木婉好奇心最重,拉着小七和江月就挤了过去。
只见告示上盖着鲜红的官印,内容赫然是朝廷的征兵令!
“……西贼猖獗,屡犯边陲,掠我城池,戮我子民……今特募忠勇之士,共赴国难,保境安民……凡年十六至四十,身强体健者,皆可应募……军饷优厚,立有战功者,必有厚赏……”
告示写得慷慨激昂,但围观的百姓反应却截然不同。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农蹲在墙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浑浊的眼睛望着告示,长长叹了口气:“唉……又要打仗了。我家大小子前年才在北边没了音讯……这兵荒马乱的,好男儿都填了沟壑啊……”
旁边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也摇头:“军饷?说的好听!层层克扣下来,能剩几个子儿?去了就是九死一生,家里婆娘孩子谁管?”
“听说西夏人凶得很,骑射了得,咱们的兵……”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压低了声音,话没说完,就被同伴扯了扯袖子,示意他噤声。
“让开让开!官府办事!”几个衙役驱赶着人群,开始登记自愿应募者。
然而,响应者寥寥无几,多是些走投无路的破落户或眼神麻木的流民。
一个妇人死死拉着自己丈夫的胳膊,哭喊着:“当家的!不能去啊!去了就回不来了!”
江月看着这场景,英气的眉头紧锁。
她久在京城,深知边关战事的残酷和朝廷征兵的艰难。
小七熔金色的眼眸中也充满了忧虑,她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恐惧、无奈和一丝绝望的气息。
战争的阴影,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投射在她眼前的人间烟火之上。
离开府衙,江月带着小七和端木瑶去探访应天府的名胜古迹。
一行人先去了相国寺,这里香火鼎盛,梵音袅袅。
巨大的银杏树已有千年树龄,金黄的叶子在秋风中簌簌落下,铺满庭院,庄严中带着一丝禅意。
她们随着人流步入大殿,看着善男信女虔诚跪拜,烟雾缭绕。
小七感受着这肃穆的氛围和众生不同的祈愿,体内的凤凰之力流转得异常平和。
端木婉则对寺中一些记载着奇异草木的古碑拓片产生了浓厚兴趣。
行至城东,有巍峨的铁塔矗立,塔身由褐色琉璃砖砌成,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般的光泽。
沿着狭窄陡峭的塔内阶梯盘旋而上,登临塔顶,整个应天府尽收眼底。
鳞次栉比的屋顶,蜿蜒的汴河支流,远处的农田村落,构成一幅壮阔的画卷。
江月为小七二人讲述着此塔的由来。
端木婉则对塔檐悬挂的风铃叮咚声格外着迷。
夜幕降临,州桥一带华灯初上,瞬间变成不夜城。
各种小吃摊贩沿河排开,香气四溢。
卖艺的、说书的、唱曲的、杂耍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端木婉看着各种素食小吃流口水,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是左手糖画右手蜜饯果子。
离开州桥夜市时,夜色已深。
三人沿着较为僻静的街道返回住处,路过城郊一座略显破败、香火稀疏的小庙。
庙门半掩,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
“喵呜……喵呜……” 一阵极其微弱、带着颤抖和可怜意味的猫叫声,断断续续地从庙门后传来。
“咦?有猫?”小七的耳朵最灵,立刻停下了脚步,熔金色的眼眸好奇地望向庙门内。
端木婉也听到了:“声音好小,像是小奶猫?是不是受伤了?”
江月看了看天色:“进去看看吧。”
三人推开虚掩的庙门。庙内不大,供奉着一尊金漆剥落、面容慈祥的菩萨像。
供桌下,烛光照不到的阴影角落里,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团子正瑟瑟发抖。
那是一只看起来才两三个月大的小狸花猫。它身上的毛发是漂亮的玳瑁色,小脸圆圆,两只眼睛一只像清澈的琥珀,一只像深邃的蓝宝石,此刻因为恐惧和虚弱,瞳孔放大,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它的右后腿似乎有些不自然的弯曲,沾着些泥土和暗色的污迹,显然是受了伤。它缩在角落,对着靠近的陌生人发出微弱的、带着警告的“哈”气声,但那声音细弱得毫无威慑力。
“哎呀!好可怜的小家伙!”端木婉的心瞬间被萌化了。
小七更是觉得心都要化了。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尽量放柔声音,眼眸里充满了怜爱:“别怕,小猫咪,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也许是感受到了小七身上那股如同冬日暖阳般温和的气息,也许是实在太过虚弱无力反抗,小狸花猫的戒备慢慢松懈下来,警惕的哈气声变成了细弱可怜的呜咽。
小七缓缓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它的小脑袋。小猫瑟缩了一下,但没有躲开,反而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指尖,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它好像不怕小七!”端木婉惊喜道。
江月也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小猫的腿伤:“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或者夹到了,骨头可能有点问题,需要找兽医正骨包扎一下。” 她看向小七,“小七,你想……”
“我要养它!”小七毫不犹豫地开口,声音带着欢喜。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小小的、温软的毛团子抱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它。
小狸花猫似乎找到了安全的港湾,往她怀里又缩了缩,发出满足的呼噜声,那只异色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抱着它的人,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映着小七熔金色的光辉。
“就叫你……‘小元宝’好不好?”小七看着小猫玳瑁色的皮毛和圆滚滚的样子,开心地给它起了名字。
小元宝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用小舌头舔了舔小七的手指。
端木婉也露出笑意,从随身的小药囊里找出一些温和的止血草药粉,示意小七先给小猫腿上的伤口简单处理一下。
江月看着小七抱着小猫,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纯净的喜悦,心中也一片柔软。
三人带着新成员“小元宝”,踏着月色返回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