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天府盘桓半月,小元宝的腿伤在悉心照料下已好了大半,玳瑁色的小毛团子愈发活泼粘人,尤其喜欢蜷在小七温暖的怀里打呼噜,或者用那双异色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端木婉也搜罗了不少应天府特有的素点心配方和草药种子,心满意足。
行程既定,江月、小七、端木婉,以及新成员小元宝(被装在一个铺着软垫的特制小篮子里,由小七亲自提着),再次登上了南下的马车。
端木瑶则暂时留在云墨书院陪伴江雪,同时也想多研究一下书院的典籍。
马车沿着官道向南,数日后,抵达了中原腹地的另一座重镇——颍昌府。
颍昌府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亦是人文荟萃之所,虽不及东京、应天繁华,却自有一股雄浑厚重之气。
江月熟谙地理风物,带着小七和端木婉游览颍昌。
关帝庙楼宇巍峨,供奉着武圣关公。
殿内关公塑像威严勇武,青龙偃月刀寒光凛凛。香火缭绕中,不少武人打扮的汉子在此虔诚上香,祈求武运昌隆。
小七感受到一种不同于相国寺的肃杀与忠勇之气。端木婉则对壁画上描绘的“桃园结义”、“千里走单骑”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小西湖虽比不得杭州西湖的盛名,却也小巧玲珑,波光潋滟。湖畔垂柳依依,亭台点缀,颇有几分江南韵味。
时值深秋,残荷犹在,别有一番萧疏之美。
三人租了一叶扁舟,泛舟湖上。小元宝好奇地从篮子里探出小脑袋,盯着水面跃起的鱼儿,发出兴奋的“喵呜”声。
江月讲述着颍昌的历史,小七则静静感受着湖风拂面,水汽氤氲中蕴含的宁静生机。
最后小七等人来到了颍昌府下属的钧州,这里以烧制钧瓷闻名天下。
江月特意带她们去了一处尚在烧制的老窑口参观。看着匠人们将普通的泥土在窑火中幻化出“入窑一色,出窑万彩”的瑰丽钧瓷,感受着炉火的炽热与匠心的专注,小七体内的凤凰之力似乎也与之共鸣,微微流转。
端木婉则对那些流光溢彩的瓷器碎片爱不释手,捡了好几块色彩斑斓的,说要带回去研究研究。
游览古迹之余,颍昌府近日最热闹的,莫过于在城西大校场举办的“颍昌武魁会”。
此会由府衙与本地武林名宿共同举办,旨在选拔武勇人才,切磋武艺。
正值多事之秋,边关吃紧,官府亦有借此机会物色民间高手的意图。告示贴得满城都是,引得四方豪杰汇聚。
这日午后,三人一猫也来到了人头攒动的大校场。
校场中央用黄土夯实,高出地面,四周搭着简易的看棚,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呼喝声、叫好声、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哇!好热闹!”端木婉抱着小元宝的篮子(小元宝被声音吵得缩在里面,只露出两只警惕的眼睛),兴奋地踮着脚往里看。
江月护着小七,找了个视野尚可的位置。只见校场中央,正有两名汉子在激烈比斗。
一人使刀,刀光霍霍,势大力沉;一人用棍,棍影翻飞,灵巧多变。两人斗得难分难解,引来阵阵喝彩。
“颍昌尚武,民风彪悍。这武魁会三年一度,是本地一大盛事。”江月低声为小七和端木婉解说,“除了刀枪拳脚的比试,还有射箭、角力、骑术等项目,最终夺魁者,能得府衙嘉奖和武林名宿指点,名声大噪。”
正说着,场中使刀的汉子一个疏忽,被对手一棍扫中腿弯,踉跄倒地,胜负已分。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接着上场的,是一位身材魁梧如铁塔般的壮汉,手持一对沉重的八角铜锤,声若洪钟:“俺乃‘撼山熊’熊阔海!谁来试试俺这对锤子!” 他舞动双锤,虎虎生风,气势迫人,一连几场,上台挑战者皆被其巨力震飞兵器或直接扫落台下,无人能挡其锋芒。
“好大的力气!”端木婉惊叹。
小七的熔金之瞳则微微闪烁。她能清晰地“看”到那壮汉周身气血翻腾,力量确实远超常人,但动作大开大合,破绽也不少。
若是她……念头刚起,就被她压了下去。力量不可轻用,尤其不可用于争强斗胜。
熊阔海连胜数场,愈发得意,环视四周,声震全场:“偌大颍昌府,就没个能打的了吗?难道俺这‘武魁’之名,今日就要如此轻易到手了?”
此言一出,看台上嘘声四起,却一时无人敢下场。那对铜锤的威势,确实骇人。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响亮、带着点戏谑的女声突兀响起:
“喂!大狗熊!力气大就了不起啊?敢不敢跟我比点别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发声的竟是一个穿着鹅黄衫子、明眸皓齿、看起来娇俏可爱的金发少女——正是端木婉!
她不知何时把小元宝的篮子塞给了小七,自己挤到了看台最前面,双手叉腰,对着场中的熊阔海扬起了下巴,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
“婉姐姐?!”小七和江月都吃了一惊。
熊阔海一愣,看清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由哈哈大笑,声如洪钟:“小丫头片子,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快回家绣花去吧!俺这对锤子,可不是你能碰的!”
“嘁!”端木婉撇撇嘴,指着场边一个用于测试臂力的石锁架,上面摆放着从百斤到千斤不等的巨大石锁,“光会砸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咱们比比力气?就比……谁能举起那个最重的石锁,举得更高,坚持更久!” 她指着的,赫然是那架子上标注着“八百斤”的庞然大物!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八百斤?!那小姑娘疯了吧?”
“熊阔海天生神力,据说也就勉强能撼动六百斤的石锁!”
“这姑娘细胳膊细腿的,别说八百斤,一百斤都够呛吧?”
熊阔海也被气笑了:“小丫头,你可知那八百斤石锁意味着什么?莫要在此胡言乱语!”
“怎么?不敢比?”端木婉挑衅地扬眉,“怕输给我这个小女子,丢了你‘撼山熊’的脸面?”
“你!”熊阔海被激得面红耳赤,怒道,“好!比就比!若你举不起来,就乖乖给俺磕头认错!”
“行啊!”端木婉爽快地应下,随即狡黠一笑,“不过,要是我举起来了,你就得……嗯,当着大家的面学三声小狗叫!敢不敢?”
“哈哈哈哈!”全场哄堂大笑。这赌注可比单纯比武有趣多了!
熊阔海气得哇哇大叫:“好!一言为定!俺倒要看看你怎么举起那八百斤!”
在众人好奇、质疑、看热闹的目光聚焦下,端木婉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那巨大的八百斤石锁前。
那石锁黝黑沉重,比她人还高一大截,光是看着就令人窒息。
她绕着石锁走了两圈,煞有介事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胳膊,又拍了拍石锁,嘴里还念念有词:“嗯…是有点沉…小木头,小藤藤,帮帮忙啦……”
众人只当她是在装模作样,连熊阔海都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然而,就在端木婉将双手搭上冰冷石锁表面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隐晦、却充满生机的力量波动,以她为中心悄然扩散!
小七的熔金之瞳猛地一凝!她清晰地“看”到,端木婉搭在石锁上的双手掌心,泛起了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翠绿色光芒!无数细如发丝的绿色能量丝线,如同植物的根须,瞬间从她掌心蔓延而出,无声无息地渗入石锁内部!
下一刻,在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注视下——
“嘿——咻!” 端木婉口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娇叱,那庞大沉重、需要数名壮汉才能勉强抬起的八百斤石锁,竟被她看似轻松地、稳稳当当地……举过了头顶!
而且,她还调皮地掂了掂!仿佛那不是一个八百斤的石头疙瘩,而是一个轻飘飘的大号玩具!
“……”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见了鬼!熊阔海脸上的嘲笑彻底僵住,变成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甚至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举……举起来了?!”
“我的老天爷!这……这还是人吗?”
“神力!天生神力啊!”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汹涌澎湃的惊呼和喝彩!声浪几乎要掀翻校场的顶棚!
端木婉举着石锁,脸不红气不喘,笑嘻嘻地看向呆若木鸡的熊阔海:“喂!大狗熊!该你了哦!记得学小狗叫,要学得像一点!”
熊阔海看着那被举得稳稳当当、纹丝不动的八百斤石锁,再看看端木婉那轻松写意的样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巨大的挫败感和羞臊感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熊阔海以力量称雄,如今却被一个小姑娘在绝对的力量上碾压得如此彻底!
最终,在满场的哄笑声和催促声中,这位“撼山熊”涨红了脸,憋屈地、含混不清地对着端木婉的方向,发出了三声极其不情愿的:“汪!汪!汪!”
“噗哈哈哈!” 端木婉再也忍不住,放下石锁(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巨响),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小七和江月也忍俊不禁,相视而笑。江月眼中更是闪过一丝了然,她猜到了端木婉必定是用了某种南疆秘术,但能如此举重若轻,也足见其不凡。
端木婉这一“举”,瞬间让她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也成了颍昌武魁会最出人意料、也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插曲。而小七怀中的小元宝,似乎也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从篮子里探出小脑袋,对着场中喵喵叫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