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树的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但笼罩在春城上空的阴影却并未散去。
圣泉被亵渎,这对于将圣树视为生命与信仰核心的句芒族人来说,是极其严重的事件。
大祭司立刻下令封锁消息,同时派遣最信任的战士加强圣树区域的守卫。
端木婉邀请小七、江月一同调查此事。
端木婉作为圣女,与植物和自然有着超乎常人的沟通能力。
她再次来到被污染的圣泉边,屏息凝神,双手轻轻按在潮湿的树根上,闭上眼睛,尝试与圣树残留的记忆沟通。
翠绿色的光晕从她掌心扩散开来,与圣树的气息交融。她的眉头渐渐紧锁,脸上浮现出痛苦和愤怒的神色。
“我看到了扭曲的阴影……不属于森林的、灼热而暴戾的气息……”她断断续续地描述着,“像……像燃烧的荆棘……带着血腥和贪婪的味道……它们是从那里来的!”她猛地睁开眼,指向树洞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与血瘟藤同源但更精纯的黑暗能量波动。
江月立刻上前检查。她在缝隙边缘发现了一小片被勾住的、暗红色的奇特纤维,坚韧异常,还带着一股硫磺般的刺鼻气味。
同时,她还在地面上发现了一个极其模糊的脚印,脚印的边缘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如同兽爪般的撕裂状,绝非句芒族人常用的软底靴或赤足所能留下。
“这种纤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江月仔细端详着那片暗红色纤维,陷入沉思。
小七则动用她的熔金之瞳,仔细扫描那片区域。在金红色的视野中,那残留的黑暗能量如同污浊的墨迹,虽然微弱,却显示出明确的指向性——它并非均匀扩散,而是像一条细微的线,向着春城外的某个方向延伸。
“能量……流向那边。”小七指向东南方向,那是连绵起伏的、更加原始和危险的深山老林。
带着发现的线索,她们与大祭司和几位年长的长老会谈。
当江月拿出那暗红色纤维时,一位负责与外部落贸易交换的长老脸色顿时一变。
“这是朱厌部落的血焰麻!”长老的声音带着震惊和愤怒,“他们生活在南方的火山地带,这种麻只生长在炽热的火山灰里,用他们的秘法鞣制后,坚韧如火浣布,刀剑难伤,而且是这种独特的暗红色!”
“朱厌部落?”端木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那个崇拜力量、性情暴戾,一直对我们句芒部占据圣树和最肥沃土地不满的部落?”
“是他们。”大祭司缓缓点头,神色凝重,“古老的盟约规定,各部族共享森林的恩赐,互不侵犯。但近些年来,朱厌部落实力扩张极快,他们的首领蚩戎野心勃勃,屡次提出要重新分配狩猎地和圣树的守护权,甚至要求婉儿下嫁以‘联结两族’,都被我们以春神旨意和圣女需保持纯净为由拒绝了。”
另一位长老补充道:“据说蚩戎得到了一种邪恶的力量,能操控火焰和狂暴的**,部落里好战的呼声越来越高。他们觊觎圣树的生命力已久,认为只要摧毁圣树,我们句芒部就会衰落,他们就能取代我们,成为南疆的新主宰。”
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得出一个结论: 朱厌部对句芒部的地位和资源不满,野心膨胀,意图取而代之。
“是他们!一定是蚩戎派来的奸细!”端木婉气得脸色发白,拳头紧握,“他们不敢正面挑战,就用这种阴毒的手段来污染圣泉,想从根本上毁掉我们!不可饶恕!”
真相大白,树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肃杀而紧张。
朱厌部落的这次行动,无疑是一次蓄谋已久的、极其恶劣的挑衅,几乎等同于宣战!这次失败了,难保不会有下一次。而且,对方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到圣树之心,说明春城的防御并非铁板一块,内部可能出现了问题,或者对方掌握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径。
“我们必须加强戒备,彻底清查内部,同时派人严密监视朱厌部落的动向。”有祭祀冷静地提出建议,“他们一击不成,要么会暂时潜伏,要么……可能会狗急跳墙,提前发动正面冲突。”
大祭司点头同意:“立刻去办!召集所有战士和猎人,加强巡逻。婉丫头,你的朋友们帮了我们大忙,但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更加危险……”
端木婉却眼神坚定:“阿嬷,小七和江月不是外人!她们救了圣树,就是春城永远的恩人!而且,朱厌部落的手段如此邪恶,我们必须阻止他们!这不仅是为了句芒部,也是为了整个南疆的和平!”
她看向小七和江月,眼中既有感激,也有请托:“小七,江月,我知道这很冒昧,但……你们愿意再帮助我们吗?朱厌部落的那种邪恶力量,或许只有小七的力量能真正克制。”
小七没有丝毫犹豫,轻轻点头。她体内的凤凰之力对那种污秽邪恶的气息有着本能的排斥和战意。保护这片纯净的土地和善良的人们,是她自然而然的选择。
江月也微微一笑,握紧了手中的剑:“既然遇到了,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何况,婉姑娘是我们的朋友。”
确定了朱厌部落的嫌疑,小七、江月和端木婉稍作准备,便决定深入东南方向的密林,前往朱厌部落的领地进行调查。
大祭司本想派一队精锐战士随行,但被江月婉拒了——人多目标大,容易打草惊蛇,她们三人行动更为灵活隐蔽。
离开春城范围,越向东南方向行进,周围的景象与春城的四季如春、生机盎然形成了愈发鲜明的对比。
空气不再湿润清新,而是变得干燥灼热,带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脚下的土地逐渐从肥沃的黑土变为偏红褐色的、夹杂着火山砾石的硬土
。高大的、枝叶繁茂的乔木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耐旱的、枝干扭曲狰狞的怪树,以及大片大片叶片锋利、颜色深暗的灌木丛。
林间的溪流变得稀少且浑浊,偶尔见到的水潭也泛着不健康的白沫。
这里的生命似乎也带着一股焦躁和暴戾的气息。
毒虫蛇蚁明显增多,且更具攻击性。鸟类的鸣叫不再婉转,而是变得尖锐刺耳。甚至能看到一些皮毛粗糙、眼神凶悍的小型兽类在远处窥伺。
“这里的土地……在生病。”端木婉感受着周围环境中那股躁动不安的自然之力,眉头紧锁,显得十分不适。她周身自然而发的生命气息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水滴落入热油锅,引得一些敏感的毒虫烦躁地绕着她飞,却又不敢真正靠近她身上纯净的生命能量。
小七的熔金之瞳微微闪烁,她能看到地底深处有混乱而灼热的能量在流淌,影响着地表的一切。这里火的气息异常活跃,却缺乏水木的调和,显得狂躁而富有破坏性。
江月则更加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和痕迹:“小心,我们可能已经进入朱厌部落的常规狩猎范围了。”
就在她们穿过一片布满嶙峋黑石的干燥河谷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野兽的咆哮声,其间还夹杂着一个少女清脆又带着几分蛮悍的呵斥声。
三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靠近,隐藏在一块巨大的火山岩后向前望去。
只见河谷中央,一名少女正在与一头体型硕大、獠牙外翻、皮毛如钢针般的狂暴野猪搏斗!
那少女装扮与句芒族截然不同:上身仅穿着一件用某种暗红色兽皮精心鞣制的露脐短褂,露出结实的小麦色腰腹和充满力量感的手臂;下身穿着同色系的短裤,裤脚边缘装饰着尖锐的兽牙;脚蹬一双及膝的皮靴,靴子上同样缀有金属片和利爪装饰。
她的一头黑发被编成无数细小的发辫,用红色的绳子和细小的骨头装饰,随着她的动作激烈飞扬。
她的武器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弯刀,刀身弧度极大,闪烁着灼热的红光,每次劈砍都在空气中带起一股热浪,并在野猪厚实的皮毛上留下焦黑的痕迹。她的战斗风格狂野而灵巧,如同林间跳跃的火焰,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和奔放的活力。
“是朱厌部落的人!看她的装扮和武器,地位不低!”江月低声道。
那少女显然身手不凡,虽然野猪凶猛,但她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冲撞,并用那灼热的弯刀给野兽增添伤口。
她的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带着一种兴奋和享受战斗的笑容。
“嗷——!”野猪被她彻底激怒,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低着头,獠牙对准她,猛地发动了最后的冲锋!
少女眼神一凛,不退反进,身体如同灵猫般向侧方一跃,同时手中弯刀红光大盛,精准地横斩向野猪的脖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或许是地面碎石太多,她落地时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那势在必得的一刀顿时偏了方向,只削掉了野猪背上的一大片鬃毛。而野猪的獠牙已经近在咫尺!
“小心!”端木婉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小七动了。她身影一闪,快如鬼魅,瞬间出现在少女身前。她没有使用任何武器,只是简简单单地伸出手掌,对着那狂奔冲撞而来的巨大野猪隔空一按!
嗡!
一股无形的、却沉重如山岳的力量瞬间爆发!
那头皮糙肉厚、狂暴冲锋的野猪,仿佛猛地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铜墙铁壁,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前冲之势戛然而止!它甚至被那反震之力震得头晕眼花,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几步,发出困惑而痛苦的哼唧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野猪和险些丧命的少女都愣住了。
少女惊魂未定地站稳,看向挡在她身前的、比她还要矮上一些的白发少女,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强烈的好奇。
她刚才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强大却并非她所熟悉的任何一种力量。
而这时,江月和端木婉也从岩石后走了出来。
那野猪见对方人多,似乎也意识到讨不到好,哼哼唧唧地转身逃入了密林深处。
“哇!你们是谁?刚才那是什么功夫?好厉害!”险死还生的朱厌部落少女非但没有后怕,反而立刻凑到小七面前,碧玺般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兴奋,完全忘了刚才的惊险。她说的官话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却流畅自然。
她打量着小七的白发和奇异的瞳孔,又看向气质温婉却暗含锋锐的江月,最后目光落在明显是句芒族打扮、金发碧眼的端木婉身上,眉头挑了一下:“咦?这不是句芒的圣女吗?你们怎么会跑到我们朱厌的地盘上来?还……帮了我?”
她性格直爽,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丝毫没有寻常少女的扭捏,也没有因为端木婉的身份而立刻表现出敌意。
端木婉虽然对朱厌部落有芥蒂,但对方如此直率,她也不好冷脸相对,只是语气略显平淡:“我们路过此地,听到打斗声过来看看。你是朱厌部落的人?”
“没错!”少女挺起胸膛,颇为自豪地拍了拍,“我是蚩小小,朱厌部落首领蚩戎是我阿爹!你们呢?中原人?和句芒圣女一起,是来做客的吗?”她似乎完全没把“潜入”这种可能性放在心上,或者说根本不屑于去想。
蚩小小……朱厌部落的公主。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江月心中一动,上前一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温和无害的笑容:“原来是公主殿下。我们是从中原来的旅人,对南疆的风土人情十分好奇,听闻朱厌部落勇武豪迈,特来见识一番。恰巧与端木姑娘同行。方才见公主殿下遇险,出手相助乃是应当,不足挂齿。”
她巧妙地将调查的目的隐藏起来,包装成好奇的旅人,并强调了“出手相助”这一点,更容易博取对方好感。
果然,蚩小小闻言更加高兴了:“原来如此!中原人啊,听说你们那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你们救了我,就是我蚩小小的朋友!走,跟我回部落去!我请你们喝我们朱厌最烈的火山酒,吃最香的烤肉!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热情!”
她热情地就要拉着小七的手往部落方向走,行动力十足,完全不容拒绝。
小七有些不适应她如此直接的肢体接触,微微缩了下手,但蚩小小毫不在意,转而一把挽住江月的胳膊,又对端木婉咧嘴一笑:“圣女也一起来吧!虽然我们两部族最近有点小摩擦,但跟你们没关系!我阿爹常说,是朋友就要用美酒招待,是敌人就用弯刀说话!你们救了我,就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