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间,意识穿越迷雾,就像即将溺水的人浮上水面,一切重新清晰起来。
然后。
“啊啊啊啊!!!”
我捂着后脑勺在地上打起滚来,但脑袋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地面的质感也让我感到陌生。
我停下来,睁开眼睛。
等会!
这是哪?
我不在协会?
我记得我刚刚还在扯赛提亚的袍子,然后就感觉脑后一疼……
我揉着脑袋坐在原地,看向四周——
漆黑压抑的街道,扭曲破碎的建筑,还有混沌恶心的天空……
这不就是上次我做梦梦到的地方吗?
再一转头,我看到一盏马灯挂在一扇门上,明明周围没有风,却还是飘摇着火光,忽明忽暗。
我记得上次做梦的结尾就是在这里,我听到门里有人叫我进去,然后我推开门……
嗯?我推开门之后怎么了?
想不起来……
虽然想不起来,但我却下意识地觉得这扇门后至少没有危险。
相比较门外这让人不安的景色,我更想进去这被灯光照亮的大门里。
我走上前去,在门口稍作停留,提起手臂深呼吸——
咚咚咚。
敲响木质门板的声响回荡在这片区域。
没有回应。
咚咚咚。
我再次扣动门板,但还是没有回应。
于是我不再等待,一把抓住门把手!顷刻——
缓缓转动,打开了门扉。
“你好,有人吗?”
我向里面探进脑袋,里面也是漆黑一片,只不过与外面让人心慌的黑暗不同,房屋里的黑暗就只是夜色降临后的静谧。
慢慢向里面迈步的同时,我借着门口马灯微弱的光亮打量着屋内的事物,只不过由于亮度问题,我只能勉强看清一点轮廓。
进门先看到的是一个长长的吧台,我摸索过去,发现上面没有一点灰尘,看来有人使用,并且经常擦拭使其保持干净。
我顺着边沿摸过去,一个玻璃杯阻挡住我手指的前进,同时我还摸到了一点湿润的触感,在玻璃杯的外面和桌子上,点缀着不多的水珠。
也就是说这里刚才还有人在。
刚这么想,我几乎是下意识就开始警戒起屋内。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依旧认为这里很安全。
哐啷——
“!”
突然从后台传来酒瓶碰撞的动静,还伴随着一阵不稳的脚步声。
我立马蹲下,让吧台遮挡住我的身影。
“啊嚏!”
那人叮铃咣啷地从后面的房间走出来,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我躲在后面屏住呼吸,等待那人现身。
“嗯?”
不知为何,那人发出疑惑的声音,然后似乎是把酒瓶放在了侧边的柜台上。
紧接着整个房间便陷入安静之中。
我瞧瞧探出头,却发现没有任何人在声音传来的方向,只有一个液面晃荡的酒瓶摆在台面上。
“有点诡异了哥们……”
“的确哥们。”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背后,附和我的自言自语。
“噫呀啊啊啊啊!”
我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坐在地上飞快后退远离此人,但没退两步,就靠到了墙上,就这么死死贴住墙面颤颤发抖。
“嗯?这不是安兄吗?我还以为是别的东西进来了,正打算清理掉呢。”
我看到那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穿门而过的微弱火光照亮他的侧脸。
十分清秀的一张脸庞。
但我没有任何印象,可他似乎认识我的样子……
这就很奇怪了。
不知道他把我盯着看的行为如何理解的,只见他轻敲脑袋:
“也对,现在太黑了,刚才喝过之后打算小眯一会,没想到是安兄你来了,那我们继续那晚的话题?”
他向我伸出手,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提了起来,待我站定,他便转身吧台后面走去。
轻拍一下手掌后,破旧的木门便自行关闭,将仅剩的火光隔绝在外,房屋内顿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随后那人的方向传来酒瓶碰撞的声音,像是开关一样,房间内缓缓亮了起来。
我这才看清头顶上悬挂着一个又一个的酒瓶,每一个里面都有小小的光团撑起屋内的光亮。
他嘴角挂着微笑,自顾自的忙活着。
有点杂乱的黄褐色头发随便的绑在脑后,晶蓝色的眸子中填充着淡淡的忧郁,说实话,即便很不甘心,但他长得十分好看。
“还是气泡水?”
那人向我询问,从吧台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玻璃杯摆到我的面前,往里面倒入泡沫翻涌的液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了,但我还是走到吧台前,看向玻璃杯中。
这就是我从赛提亚那里常喝的气泡水。
“安兄快坐下,我们继续聊吧。嗯?你怎么了安兄?”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神色不对,也可能是我一直默不作声让他起了疑。
他看着我,眯起一只眼。
“看安兄你的模样跟初次见面时相同,是忘了我们那天的彻夜长叹?”
没有等我回应,他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真是太可惜了,既然如此,那我就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来,优雅地鞠了一躬:
“你好安兄,我是人族的流放者,琉恩。”
我有点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只能学着他的样子,粗糙的介绍一下自己。
“你好,我叫安益……”
似乎被我蹩脚的礼仪逗笑了,他高兴地眯着眼:
“安兄还是这么有意思,那天还有一位在这里,但此刻她在别处休息,就下次再介绍吧。”
听到他的话我依稀想起来,那天的梦里,叫我进门的似乎还有一道慵懒的女声。
“介绍之后,就坐吧安兄,我想继续听听你世界的故事,上次讲到工业革命时期,某个国家斥巨资建造高达发动侵略战争的事了。”
“等一下!上次我都跟你讲了些什么啊!?”
虽然我没有丝毫印象,但这个话题绝对有问题吧?!
我本来还有点警惕而试图保持沉默,可在琉恩说出这种话后我只能立马出口解释。
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直接张口就来?
“没关系,反正我也去不了那个世界,就算是编些故事也没关系,谁叫我挺长时间都没和人交流过了,说什么都可以。”
怎么感觉这家伙挺可怜的样子?
“既然安兄你还不放心,那这次就先不讲故事了,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虽然我大致都能猜到,毕竟上次已经问过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