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皮档案
我攥紧从护士站偷来的手术刀，锋刃抵住张乾明脖颈。消毒水味混着他身上的降真香，在CT室幽蓝的灯光里发酵成某种催情剂。
"别动。"我贴着他后背，感受白大褂下紧实的肌肉在绷紧，"青铜棺上的镇魂纹，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背上？"
张乾明喉结滚动，忽然握住我持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黑色咒印在他皮肤下游走，像无数条交尾的毒蛇："江同学，你锁骨上的曼陀罗...开第三瓣了。"
全身镜突然蒙上血雾。镜中倒影里，我的衬衫不知何时化作素白旗袍，开衩处露出缠绕红绳的腿环。苏酥正趴在我肩头轻笑，她染着蔻丹的手指点在镜面，涟漪中浮现出停尸房的画面——十三具青铜棺正在吞噬昏迷的学生，每吞一人，我腿根的咒印就灼热一分。
"啊！"
手术刀坠落在地。张乾明趁机将我反扣在CT机上，金属的寒意透过布料刺入脊背。他咬破指尖在我眉心画符，鲜血淌过鼻梁时，我竟看见他锁骨处半开的曼陀罗，与我身上的纹路形成镜像。
"听着。"他呼吸喷在我耳后，"子时之前找到《玄君七章秘经》残页，否则..."尾音淹没在突然响起的银铃声中。
整面CT机屏幕突然播放起监控录像：三天前的深夜，我确实站在清河岸边。月光下的河水泛起胭脂色，水面漂浮的嫁衣缓缓立起，湿发下那张脸...赫然是此刻躺在停尸间的辅导员！
手机突然震动。班级群弹出新公告：
【今晚选修课《民俗学概论】
【地点：解剖楼309室】
【主讲人：苏酥教授】
张乾明突然扯开我的衣领，在第四肋间隙刺入青玉针。剧痛中，苏酥的倒影在CT屏幕扭曲，她正将某个男生按在解剖台上，猩红舌尖舔过对方跳动的颈动脉。
"这是往生教的换命术。"张乾明攥着我渗血的衣襟撞开安全通道，"309教室根本不存在——那间屋子二十年前用来存放**人皮档案**。"
防火门在身后重重闭合。应急灯照亮的楼梯间墙壁上，贴满泛黄的尸体认领照片。所有死者左眼都被挖空，空洞的眼眶里塞着曼陀罗干花。
在踏上三楼的瞬间，我听见高跟鞋叩击地面的脆响。苏酥哼着昆曲《牡丹亭》的调子，从走廊尽头款款而来。她穿着医学院教授的制服套裙，黑丝袜下若隐若现的曼陀罗纹身，正与我腿根的咒印产生共鸣。
"夜明同学迟到哦。"她推开的309教室门内传来浓重的血腥味，"不过正好...可以当示范教具呢~"
解剖台上捆着昏迷的班长。苏酥用手术刀挑开他的衬衫，指尖在胸腹游走："黄泉客栈需要七具阳时男尸，而你们..."她突然扯开我的牛仔裤腰，"这双腿，很适合缠住往生教主的桃木剑呢。"
张乾明的青铜剑破窗而入。剑光斩碎吊灯时，我惊恐地发现所有解剖标本都在蠕动——那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正长出肉芽连接成血色人形。
苏酥的旗袍在打斗中撕裂，露出后背整幅《酆都鬼宴图》。她将我推向张乾明的剑锋，却在相触的瞬间，我们锁骨处的曼陀罗同时绽放。
剧痛中，我的衬衫炸成碎片。镜中倒影里，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正与我背对背相贴，她握着我的手刺穿张乾明胸膛，温热的血溅在苏酥舌尖，竟让她发出情动般的喘息。
"好孩子。"她舔着我的耳垂轻笑，"杀过人的曼陀罗...最艳了。
解剖刀刺入张乾明心脏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苏酥的轻笑。
鲜血喷溅在《人体解剖学》扉页上，墨迹突然扭曲成蝌蚪文。那些文字顺着我的指尖钻入血管，在视网膜上投影出金色书卷——**玄君七章·摄魔拘鬼籙**。
"你果然能触发秘经认主。"本该濒死的张乾明突然握住刀刃，他胸腔里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缠绕红线的青铜铃，"但让往生教圣女碰到传承，749局就容不得你了。"
苏酥的虚影在我身后凝结实体。她舌尖卷走我耳垂血珠，旗袍高开衩下伸出缠绕符咒的玉腿："小郎君现在可是黄泉客栈的姑爷，你们那些紫袍老道..."她突然将我拽进怀中，五指刺入我腹部，"不如看看谁家的烙印更深？」
剧痛中，我低头看见腹腔浮现两套脏器。左侧是跳动的暗红心脏，右侧竟是缓缓转动的青铜罗盘。每当罗盘指针划过子午线，骨骼就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这是真正的阴阳逆转，而非幻术。
"嘘。"苏酥染血的唇封住我的惨叫，"魔女传承要醒了哦。"
整栋解剖楼突然剧烈震颤。浸泡池里的尸体集体睁眼，他们腐烂的声带振动着发出同一个声音："恭迎酆都阴天子——！"
张乾明突然扯开白大褂。他心口镶嵌的青铜铃铛纹路，竟与我腹中罗盘完全契合。当我们的血滴同时落在地面时，309教室的水泥地龟裂成八卦阵图，二十三具贴着封魂符的冰棺破土而出。
"原来你才是往生教最大的叛徒。"苏酥的指甲暴涨三寸，"偷了镇教法器伪装成修士，就为等太阴命格之人..."
她的话被破窗而入的锁链打断。冰棺中坐起的尸体全部是我的面容，他们脖颈挂着不同年份的校牌，最早那具穿着民国学生装——锁骨处曼陀罗已开到第十三瓣。
我头痛欲裂。无数记忆碎片在脑内爆炸：1923年在教堂解剖女尸被炼成煞尸，1999年作为考古队员打开青铜棺，直到此刻阴阳罗盘在腹腔成型...原来每代传承者都会诞生双生子，一者镇守正道，一者永堕黄泉。
"师兄该归位了。"张乾明突然捏碎青铜铃，我腹中罗盘应声轰鸣，"你镇压我二十三年，不就是为了等太阴命格大成？"
苏酥的旗袍炸成漫天红蝶。她赤裸的后背浮现血色地图，那些蜿蜒的血管正是临江大学地脉走向："好孩子，杀了他就能拿回你被剥离的..."话音未落，我的右手已贯穿张乾明咽喉。
但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金沙。他的皮囊如蝉蜕般脱落，露出与我完全相同的脸——锁骨曼陀罗绽放第九瓣，腹中青铜罗盘刻着"镇"字。
"你才是往生教主的容器！"苏酥第一次露出惊恐神色，"他把自己命格切成两半，用二十三年时间..."
整座大楼开始坍缩。我抱着逐渐冰冷的"自己"，看着冰棺里的历代肉身化作流光钻入七窍。当最后一道记忆复苏时，我终于想起那个雨夜——根本不是我在清河畔偷看浮尸，而是往生教主隔着二十年时空，在窥视他的半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