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若从医院浴室出来时，天色已完全暗下。她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水渍，指尖却止不住地颤抖。昨晚的鼻血只是个开始，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可她没有时间停下来，也没有资格停下来。陈灵的治疗费用像一座无形的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换上外套，准备继续接单。
她走出医院，打开网约车软件，屏幕上跳出一连串订单请求。她熟练地筛选出距离最近的订单，启动车子，融入夜色中的车流。有了前一天的经验，她的接单效率明显提高。她避开高峰期的高速路段，选择熟悉的市区路线，既节省时间，又减少油耗。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计算着成本与收益。
夜里的卡莫那市灯火通明，街道上行人川流不息。陈雨若的车窗半开，冷风灌进来，让她保持清醒。她接送了一位又一位乘客——醉酒的年轻人、加班到深夜的白领、拖着行李赶夜车的旅客。每完成一单，她迅速确认收入，然后接下一单，毫不停歇。
凌晨两点，她终于停下车，靠在驾驶座上喘息。手机屏幕显示，今天的收入达到了三百多块，比昨天翻了一倍。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这点钱远远不够，但至少是个方向。她从副驾驶座上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又从包里翻出一块干面包，简单填了填肚子。她不敢多吃，怕胃负担过重影响接下来的工作。
就在她准备继续接单时，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她眼前一黑，手中的面包掉落在座椅上。她连忙抓住方向盘，闭上眼睛，试图平复呼吸。眩晕感持续了几秒才逐渐消退，但她的心跳却异常加速，胸口一阵紧缩。她低头一看，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
“不能停……”她咬紧牙关，低声自语。她知道这是身体的警告，可她没有退路。她重新启动车子，继续接单，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清晨六点，陈雨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医院。她在休息室里小睡了两个小时，便起身前往陈灵的病房。她推开门，看到妹妹正靠在床头看书，脸色比昨天略好了一些。她挤出一抹笑容，轻声道：“早啊，昨晚睡得好吗？”
“姐，你又熬夜了吧？”陈灵放下书，皱着眉头看向她，“你看你，眼圈都黑了。”
陈雨若摸了摸自己的脸，强笑道：“没事，就是昨天忙了点。你别担心，好好养病比什么都重要。”
陈灵还想说什么，却被陈雨若打断：“我去给你买点早餐，回来再聊。”她转身离开病房，步伐却有些踉跄。她靠在走廊的墙上，闭上眼睛，试图缓解突如其来的头晕。她的胃里一阵翻腾，昨晚的干面包似乎堵在胸口，让她感到一阵恶心。
她走进医院食堂，买了一份简单的粥和包子，端回病房。陈灵接过早餐，低声道：“姐，你也吃点吧，别老是饿着。”
“我吃过了。”陈雨若摆了摆手，坐在床边看着妹妹吃东西。她的胃却在此时抽搐了一下，一股酸意涌上喉咙。她强忍住不适，挤出一抹笑容：“慢慢吃，我去趟洗手间。”
她快步走进病房附带的洗手间，关上门后，胃里的不适再也压制不住。她扶着洗手池，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她的额头渗出冷汗，手指紧紧抓着洗手池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抬头看向镜子，看到一张憔悴不堪的脸——眼眶深陷，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撑下去……”她低声呢喃，试图给自己打气。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让冰凉的水流刺激神经，强迫自己清醒。她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陈灵还在等她，她必须坚持。
回到病房时，陈灵已经吃完早餐，正收拾碗筷。陈雨若坐在床边，强撑着精神陪她聊了几句，便以要去休息为由离开。她走出医院，坐在车里，闭上眼睛休息片刻。然而，刚闭上眼，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起一看，是一个新的订单。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下，继续投入工作。
下午三点，陈雨若接送一位乘客时，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胸痛。她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停下，引来后方车辆的鸣笛声。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息，额头冷汗直流。乘客不满地抱怨道：“怎么回事？开个车都能开成这样？”
“抱歉，我身体不舒服。”陈雨若咬紧牙关，低声道歉。她强撑着将乘客送到目的地，确认订单完成后，靠在座椅上喘息。她的胸口依然隐隐作痛，心跳紊乱得让她感到一阵恐慌。她从包里翻出一瓶速效救心丸，这是她前几天买的应急药物。她颤抖着倒出几粒吞下，闭上眼睛等待药效发作。
几分钟后，胸痛稍稍缓解，但她的身体依然虚弱不堪。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指尖冰凉，连握方向盘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她知道，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垮掉。可她没有选择——陈灵的治疗费、医院的账单、未来的生活，每一项都在逼她前行。
她咬紧牙关，重新启动车子，继续接单。然而，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的状况越来越糟。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传来一阵阵嗡鸣，手脚冰冷得像浸在冰水里。终于，在送完最后一位乘客后，她再也支撑不住，靠在路边停下车，意识逐渐模糊。
“陈灵……”她低声呢喃，脑海中浮现出妹妹的笑脸。她想伸手去抓方向盘，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的头靠在车窗上，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车窗洒进车内，陈雨若缓缓睁开眼睛。她感到全身酸痛，头痛欲裂，喉咙干得像被砂纸摩擦过。她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依然在车里，车窗外是陌生的街道。她低头一看，手机屏幕已经黑屏，显然电量耗尽。
她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她记得自己在接单时突然胸痛，然后停下车，再然后……她昏了过去。她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衣服上满是汗渍，手背上青筋凸起，脸色苍白得像鬼魂。
“还活着……”她苦笑一声，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她从包里翻出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试图缓解喉咙的干涩。她的胃一阵抽搐，却没有力气再去买吃的。她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满是陈灵的身影。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昨晚的昏倒是个警告，若再不休息，她可能真的会倒在方向盘上。可她也清楚，停下来就意味着陈灵的治疗费没有着落。她咬紧牙关，低声道：“再坚持一下……就一下……”
她从车里翻出一根充电线，接上车载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时间已是上午九点。她打开网约车软件，发现昨晚的订单已经自动取消，平台还扣了她一笔违约金。她苦笑一声，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重新启动车子。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可她依然没有停下的打算。她不能让自己和妹妹的未来，毁在这一刻的软弱上。车子缓缓驶入车流，陈雨若的眼神空洞而坚定，仿佛一具行走的躯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