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若的车子缓缓驶入卡莫那市的车流，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刺得她微微眯起眼睛。她强撑着精神，试图保持清醒。昨晚的昏倒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底，提醒她身体已到极限。可她不愿停下，甚至不敢停下。她低头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今天的收入——四百多块。她咬紧牙关，低声喃喃：“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耳边嗡鸣声不断，像无数蜜蜂在脑海中盘旋。手脚冰冷得像浸在寒水中，指尖几乎失去知觉。她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撑下去，可陈灵的治疗费如同一根无形的鞭子，逼着她继续前行。她接下一个订单，导航提示前方路口左转。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集中注意力，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就在她准备转弯时，一阵剧烈的胸痛毫无征兆地袭来，像一把钝刀刺进心脏。她猛踩刹车，车子却因动作过猛失控。她试图抓住方向盘调整方向，可双手早已无力，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眼前一黑，世界迅速模糊，只剩一声刺耳的撞击声在耳边回荡，随后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急救车很快赶到，警笛声划破清晨的喧嚣。医护人员动作迅速地将她从车里抬出，抬上担架时，鲜血从额头滴落，在白色担架布上留下刺眼的红点。他们检查她的生命体征，发现脉搏微弱、心跳紊乱，立刻将她送往医院。她的手机落在副驾驶座上，屏幕停留在订单确认页面，显示未完成，边缘沾着几滴血迹。
陈雨若再次醒来时，只觉得全身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头痛得仿佛要炸开，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撕扯胸腔。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像被砂纸反复摩擦。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几秒后才逐渐清晰。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周围是白色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味道。天花板上的灯光柔和却刺眼，让她不由得眯起眼睛。
她试图坐起身，却感到右腿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右腿被厚重的石膏固定，左臂插着输液管，透明液体正一滴滴流入身体。她抬起没受伤的手，摸了摸额头，触到一层纱布，指尖传来轻微刺痛。她皱起眉，脑海一片迷雾，低声呢喃：“这里是……”
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仿佛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她环顾四周，床边的医疗设备发出轻微的滴答声，窗外透进的阳光洒在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她意识到自己在医院，可记忆却支离破碎。她记得自己在开车，然后胸痛袭来，再然后……一片黑暗。她闭上眼睛想回忆，头痛却加剧，只得作罢。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伴随着轻微的吱吱声。一个瘦小的身影走了进来。是陈灵。她穿着宽松的病号服，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课本，脸上带着几分憔悴，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这些天没休息好。看到陈雨若睁着眼睛，她愣了一下，眼眶迅速红了。她快步走到床边，扑上去抱住姐姐，低声颤抖道：“姐，你终于醒了！”
陈雨若被妹妹的动作弄得一愣，胸口因拥抱传来一阵闷痛。她抬起没受伤的手，轻轻拍了拍陈灵的后背，低声道：“别哭……我没事。”她的声音虚弱而沙哑，却尽量带上安抚的语气。
陈灵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止不住地流下来。她紧紧抓着陈雨若的手，指甲几乎掐进皮肤，低声哭道：“你都昏迷一个星期了！我每天都来看你，可你一直没醒……医生说你要是再不醒，可能就……”她哽咽得说不下去，眼泪滴在陈雨若手背上，温热中带着刺痛。
“一个星期？”陈雨若瞳孔微微一缩，声音中透出几分震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右腿的石膏、左臂的输液管、额头的纱布——这一切都证实了陈灵的话。她低声道：“我出车祸了？”
陈灵点点头，擦了擦眼泪，声音仍带着颤抖：“那天你开车接单，撞上了一辆货车。医生说你身体太虚弱了，车祸又造成了脑震荡和腿部骨折。你昏迷了整整七天……”她顿了顿，低声道，“我好怕……怕你再也醒不过来……”
陈雨若沉默片刻，脑海中渐渐浮现车祸前的片段——胸痛、失控的刹车、撞击声。她闭上眼睛，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低声道：“是我没注意……”
陈灵抓着她的手，低声道：“姐，你别再这样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我宁愿不要治疗，也不愿看到你把自己逼成这样。”她的声音中满是恳求，眼泪再次涌出。
陈雨若看着妹妹泪眼模糊的脸，心头一阵酸涩，像被针刺了一下。她张了张嘴，想安慰她，却无从下口。
“姐姐，这段时间还要多谢林曦，他帮了我们很多忙。”
“林曦？”陈雨若微微一怔，声音中带着几分惊讶。她转头看向病房门口，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倚在那里。林曦穿着简单的黑色卫衣，双手插兜，靠在门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静静地看着她们。他的眼神清澈，像个普通高中生，与他私底下的模样截然不同。
“雨若姐，你醒了啊？”林曦的声音轻快，带着几分关切，“我听说你醒了，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就好，不然陈灵得担心死了。”他迈着轻松的步子走进来，语气自然，像个贴心的大哥哥。
陈雨若看着他，沉默片刻，低声道：“谢谢你。”她的语气不再像以往那样冷硬，带上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原本对林曦充满警惕，可听到陈灵的话，她不得不承认他帮了大忙。昏迷的这段时间，他处理了医疗事务，还照顾了陈灵，这让她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
林曦笑了笑，挠了挠头，语气温和：“别谢我啦，就是帮点小忙。陈灵一个人怪可怜的，我不能不管啊。”他瞥了陈灵一眼，笑着说，“她这几天老跑来看你，我怕她把自己累坏了。”
陈灵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姐，林曦这几天真的帮了我们很多。他交了你的医药费，还不停的跑上跑下给你拿症断结果，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他，但是这次真的要谢谢他。”
陈雨若皱了皱眉，审视着他。林曦在陈灵面前表现得像个单纯的高中生，可她知道这只是表象。她低声道：“你为什么帮我们？”
林曦眨了眨眼，语气依旧轻松：“还能为什么？看你们姐妹俩不容易呗。我在医院看到陈灵天天守着你，怪感动的，就想帮帮忙。”
陈雨若沉默片刻，低声道：“谢谢。”
林曦摆了摆手，温和地说：“别这么说，举手之劳而已。你快点好起来才是正事。”
陈灵低声道：“姐，我先回病房休息。你有事叫护士啊。”她松开陈雨若的手，转身离开，临走前对林曦笑了笑：“林曦，谢谢你。”
林曦笑着点点头，目送陈灵离开。门轻轻关上，他的笑容渐渐收敛，换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靠在床边的柜子上，双手抱胸，懒洋洋地看向陈雨若，低声道：“睡了一星期，舒服不？我还以为你打算睡到明年呢。”
陈雨若沉默不语。
林曦挑了挑眉，哈哈一笑，语气变得戏谑：“你妹妹太单纯，我总得哄着点。”他顿了顿，嘴角上扬，“这次你欠我的人情可不小，记住了没？”
陈雨若没有回应。她靠在床头，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车祸前的挣扎、昏迷时的空白，以及醒来后妹妹的泪水。她的手缓缓攥紧，指甲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刺痛。车祸的现实像一记重锤砸在她心上，她突然明白，自己短时间内没办法再次工作，妹妹的医药费更无从谈起。她失去了一切机会。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胸口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她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低声呢喃：“我完了……”声音颤抖而微弱，像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呻吟。泪水不知不觉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咬紧牙关，却压不住情绪的崩塌。她双手捂住脸，低声抽泣，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压抑已久的绝望：“我救不了陈灵……我什么都做不了……”
林曦愣住了。他站在柜子旁，原本戏谑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看着陈雨若哭得肩膀颤抖，手足无措地站了几秒，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崩溃。他皱了皱眉，低声道：“喂，你这是怎么了？”
陈雨若没理他。她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溢出，低声哽咽：“我没用了……我连医药费都赚不下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满是自责与无力。
林曦沉默片刻，眼神变得复杂。他迈开步子，缓缓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她哭得狼狈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弯下身，伸出手臂轻轻抱住她。他的动作有些生硬，显然不习惯安慰人，但声音低沉而平稳：“行了，别哭了。你还没死呢，至于把自己逼成这样？”
陈雨若的身体一僵。她没料到林曦会抱她，泪水却止不住地流。她靠在他胸口，低声抽泣：“我没机会了……我连站都站不起来……”
林曦皱了皱眉，低声道：“谁说你没机会？你不是还活着吗？”他的语气不再戏谑，带上几分认真，“你妹妹还在等你，你就这么放弃了？”
陈雨若咬紧牙关，低声道：“我还能怎么办？我什么都做不了……”
林曦，手臂稍稍收紧，低声道：“你觉得我能帮你这一次，就不能帮你第二次吗”
陈雨若愣住了。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他的眼神依然深邃，却少了往日的戏谑，多了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柔和。她沉默片刻，低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
林曦松开她，站直身子，语气恢复几分调侃：“还能为什么？看你妹妹可怜，顺便逗逗你。还记得我之前提出来的吗。”他顿了顿，低声道，“不过你哭成这样，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好好休息吧，别再给我添乱。”
他转身走向门口，停下脚步，回头道：“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