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夕阳斜挂在老旧的楼宇之间,将江茶穿着校服的影子拉的细长,她背着书包沿着老旧楼梯蹦跳着往上走,每一步都踏在楼梯最右侧的浅绿色瓷砖上,是某种独属于少女的自娱自乐。
书包上挂着的鹿目圆与晓美焰的Q版挂坠正随着她的一蹦一跳而不断重叠碰撞,发出的声音恰似她此时欢快的心情。
踩着细碎的光影走上六楼时,江茶却在拐角骤然停住。
常年紧闭的隔壁门前,几个陈旧的纸箱杂乱的堆积在一起,纸箱上早已褪色的字迹模糊不清,而门扉则敞开一条细缝,金色的夕阳透过缝隙略微照亮里面的房间。
她屏住呼吸,踮着脚靠近门缝,一股霉味混合着松节油的气息飘散外溢,还不等她细看,屋内忽然传来一阵物体坠地的声响,一道白色的影子忽地从门缝中一闪而过,惊的江茶后退半步。
“喵~”
那时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咪,一金一绿的瞳孔在阴影中流转着蜜糖一般的光泽,尾巴的尖端点缀着一小撮灰猫。
猫咪轻盈的跃上纸箱,扒拉着从门上掉下来的一张广告纸。
江茶伸出手去,想要尝试抚摸这只可爱的猫咪——她向来对这种毛茸茸的生物没有什么抵抗力,但出身农村的父母却有些迷信,拒绝了她在家养猫的请求。
但她的指尖才触碰到猫咪灵巧的尾巴,它便灵巧的一转身,躲过她又从门缝窜了回去。
门扉随着猫咪的动作微微再度敞开,晚风吹拂,传来的却没有了发霉的异味,而是一股松节油混合着栀子花的清香的奇妙味道。
江茶迟疑片刻,想抚摸猫咪与见识新来的邻居的心思还是促使她推开了房门。
夕阳的光芒随着她推开的门而铺洒进房间,堆积的灰尘被她的动作带起,在空中起舞。
与自己家布局相似的客厅此时却堆积着未拆封的行李,未拆封的画框凌乱的散落在墙角,紧绷的画布上蒙着些许灰尘。
地面上,散落一地的素描纸间夹杂着几片干枯的栀子花瓣,画面间用铅笔勾勒的线条凌乱而锋利,却都是些扭曲的人体,破碎的玻璃,雨夜中的高楼,压抑的令人窒息。
江茶弯腰拾起一张,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画中少女的面庞,凌厉的短发,瘦削的下颚,厚重的刘海下,右眼眉心处的伤疤被微微遮盖。
似曾相识。
白描轻轻跃起,跳上沙发的靠背,尾巴在沙发上沉睡的人影扫过,江茶这才注意到蜷缩在沙发中的人影。
那人裹着一身不太合身的宽大的黑色风衣,右手微微伸出,垂倒在沙发边缘,堪堪及肩的短发凌乱的遮住大半的脸,却遮不住与自己几乎相同的眉眼。
心跳骤然加快,江茶拽着校服的下摆,鬼使神差的凑近过去。
沉睡着的人影呼吸轻缓,仿佛随时便会消散,她伸出的右手上,几道已经干涸的斑驳血迹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十分刺眼。
江茶伸出手去,撩开她凌乱盖住脸庞的发丝,却在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如触电般猛地缩回。
太像了。
白猫忽地再度跃起,灵巧的窜过茶几,溜回了房间,尾巴拂过茶几上手机的金属挂坠,清脆的撞击声中,沉睡的人影猛地睁开双眼,却不带些许光彩。
江茶屏住呼吸,却看着那人突然从沙发上滑落,在地上坐起身子。
意识到自己没有被注意,江茶的脚一点一点向后挪动着,本来想要不动声响的离开,手机却在此时忽然响起。
紧张的江茶猛地一脚打滑,被撞到的门扉掉下一罐红色的颜料,鲜红色的液体泼洒在素描纸上,将画中人影的伤痕染的愈加刺目。
注意到屋子的主人将视线看向自己,江茶猛地低下头去,母亲教导的道歉的礼仪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有意闯进来的!我看到你的门没有关,又听到里面有什么东西摔了……我叫江茶,是住在隔壁的……”
江茶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人忽然抱住了她。
松节油的气息混杂着些许血腥味冲入她的鼻腔,冰冷瘦削的身躯膈的她生疼。
江酒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听到那人埋在自己肩头含糊不清的低语。
“江酒……我叫江酒。”
江茶不知道江酒抱住了自己多久,直到走廊的尽头响起一整脚步。
“小茶?怎么又乱跑?“
江茶如梦初醒,慌忙挣脱江酒的怀抱,离开了江酒的屋子。
临走前,她又朝里望了两眼,橘红色的阳光在江酒的脸上划过,江茶只能看清她遮住眉心的厚厚刘海。
“茶茶?“
她听到江酒似乎在喃喃自己的名字,那只猫不知什么时候又从房间走了出来,跳上江酒的肩头。
夜色吞没了最后一丝夕阳时,江茶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
她这才惊觉自己一直拿着从江酒家中捡起的素描,已经被她无意识的揉皱成一团。
展开画纸时,她才发现纸张的背面用铅笔轻轻的写着一句话,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而在正面的素描右下角,花体的艺术签名笔锋如同画作一般凌厉。
江茶勉强辨认出签名的第一个字是“江“,但另一个字她却完全看不出是江酒的”酒“字。
在横竖旋转几次都没有辨认出字迹后,江茶还是放弃了,她将素描纸重新铺展整齐,用作业本压住。
还没等她写上几笔,母亲突然推门而入,打断了她的思绪。
“放学了不早点回家,老在新邻居那里干什么,还把学生证弄丢了,天天这么丢三落四的,什么时候才能细心一点……“
一张白色的学生证放在江茶刚完成的作业堆上,蓝色的挂绳线拂过压在下面的素描纸。
看到纸张上凌乱的线条明显有别与其他草稿纸,母亲疑惑的抽了出来,看见纸张上,少女的脸庞跃然纸上。
“怎么又画画了?要是你能把画画的心思放在学习上,你的学习成绩早就……“
江茶听着熟悉的唠叨声,敷衍的应付几句,并没有争论,很快将心思重新聚集到刚才被打断的题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