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南雪的话,江茶踏出教室的步伐一脚踩在门框上,一阵踉跄。
“什么小媳妇啊……”
江茶在小声嘟囔几句,并没有回应南雪,径直走出教室,朝着美术社的方向走去。
美术社的活动教室就在同一层的不远处,正门对着的走廊墙壁上挂着一块大大的黑板,上面凌乱的张贴着许多画报,只有一张“文化节海报征收”的告示贴在正中间尤为显眼。
她推开美术室的门,便被里面凌乱的景象吓了一跳——原本整齐摆放的画架不知被谁撞开,七扭八歪的摆放在一起,还有几个砸倒在地,地面更是布满被揉成一团的废纸,依稀可见几张上面有着些许散乱的线条。
美术社的社长林远坐在唯一的一张桌子前,午后的阳光斜斜的透过美术室的玻璃窗,将他抓狂的影子拉长投在沾满颜料的墙壁上,形成一个扭曲的问号。
桌子上几张初见雏形的线稿并不像地上那些一般乱作一团,但几道揉搓的痕迹表明着他对这几张作品也不甚满意。
“江茶?完事了?”
林远听见门边传来“吱呀”的一声,他并没有抬起头,只是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却引得江茶脸上掉下几根黑线。
“社长……我和南雪不是……”
听见江茶的辩解,林远疑惑的抬起头。
“你和南雪怎么了?我问的是你的海报稿。”
江茶一时哑然,看着林远疑惑的神情,她呆愣几秒将手中的画本摊开,翻到画着海报的那页。
粉色的樱花枝桠缠绕在四周,其上盛放着大小不一的花朵,枝桠的隙间留下大片空白,只在靠近下方的几片中隐约遮盖住校园的大门的上檐。
校园的大门几乎完美复刻了他们学校的恢弘门梁,只是门上红色的油漆在画中被有意的浅淡几个色调,还挂着手工社早些时候已经设计好的文化节宣传横幅。
长发的少女占据剩下的画面中心,半蹲着抚摸一只白色的猫咪,鬓发边别着一枚粉色发卡,而一模一样的发卡在猫咪翘起的尾巴上还有一个。
虽然是初稿,但当时在江酒的提点下江茶的灵感如涌泉一般,她便一口气将画作完成了大半,已经和她预想中的成稿相差无几。
林远扫过画作的瞬间便僵在原地,只是眼中散发出兴奋的光芒。
“这是……你画的?”
他抬起头看着江茶,声音还有几分颤抖。
“嗯……是酒姐姐教了我一点构图的技巧。”江茶的声音有些飘荡不安。“她说画一点我感知到的春天的意象,还有留白……”
听见她的话,林远又低下头看了几眼画,指尖在纸张的角落摩挲两下。
“构图确实有很大的进步,这篇稿子已经几乎达到我的标准了。”
听到他的话,江茶惊喜的抬起头,却听见他的话顿了一下,继续下去。
“但是……你不觉得还缺了点什么吗?”
林远撑着桌子站起来,拿起江茶的画本。
“首先,太俗气了。
提到所有有关春天的意象,永远都是花啊,校园啊,美少女啊……发挥你的想象,春天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代表?”
江茶看着他激昂的样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还有,我们做的是海报,目的是宣传,应该足够吸引人,你的作品很好,就算拿去参奖都没什么问题,但是你的画不够吸引人。
作为宣传,你的画不仅没有有效的传达文化节的意象,主体也不够吸睛,这样的宣传海报怎么替我们宣传?”
林远将画本放在了桌子上,看着若有所思的江茶。
“我这么说,你理解了吗?”
江茶没有立即回应,她盯着自己的画陷入思考,片刻后拿起桌上的铅笔,翻开新的一页。
林远绘画的想法向来天马行空,注重想象,这和江酒一贯常用的写实画法截然不同,而接连一周多学习江酒绘画的江茶在她的影响下也与林远的风格相去甚远,她不由得有些犯难。
思虑良久,她的指尖终于抽动两下,随即在纸上划出几道线条。
“宣传的话……把学校的门放大一点,再把手工部准备好的挂在门上的文化节装饰都画上去……或者可以直接在校门上写个文化节的标题?”
她一边喃喃着,一边画出几道和刚才的画略有不同的线稿。
“至于主体的吸睛……”
江茶的笔停了下来。
说到吸睛的意象,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那个伴随着栀子花的身影和那只与她同名的猫咪。
江酒凌厉的短发在风中微微飘动,清冷的气质与纯白的可爱猫咪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带来的反差却令人有些移不开眼。
当江茶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将脑海中的想法在纸上呈现了七七八八。
林远看着她手中的线稿,虽然只有简略的几笔,但配合江茶刚才所说的想法,已经能窥见几分成稿的色彩。
被文化节装饰布满的校园大门洋溢着青春的氛围,加上标题完美的凸显的海报的宣传作用。
而主体的少女并没有多做改变,但只是将如墨般披散而下的长发改成凌厉的短发就几乎改变了气势,眉间的一道黑点被江茶特别标注——“这里是一道被刘海遮住的伤疤。”
清冷的少女并没有为画面增添别样的色彩,半蹲着抚摸着猫咪的她嘴角衔着一抹微笑,指尖纯白的猫咪在她手中愉悦的趴下身子,耳尖沾上一抹简单的亮黄色点亮了整个画面。
周围环绕的樱花枝桠在线稿中只是被江茶简单的两笔带过,依然挡不住春色的勃勃生机。
“就是这样!反差的清冷少女,同样的意象有截然不同的效果……江茶,你真是个天才!”
林远兴奋的在美术室转起圈来,语气间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他已经被海报的事宜折磨了快一周的时间,此时终于见到符合心意的作品,满眼间都是激动与兴奋。
江茶看着他忘乎所以的样子,默默的拿起画本退出了美术室的大门,指尖在画本中江酒的几篇速写的纸张角落微微摩挲,嘴角也挂着几缕抑制不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