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走了林泽后,雪琳深深的叹了口气,原本略有改善的情绪一下子又变得低落了起来。
“雪琳...你还好吗?”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东西...”
雪琳说是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样。
“只是觉得,我好像一直逃不开战争这件事的阴影...之前也好...现在也罢,它都还缠着我不放...”
沫璃只是笑了笑,像一开始在医院那样,用自己的两只手,紧紧握住了雪琳的右手。
“比起讲大道理,我更想告诉你,你已经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些阴影了,我现在在正站在你身边,随时陪着你。”
“唔...”
雪琳没有回应,只是深吸口气,长舒着,轻轻回握住了沫璃的手。
“呼...我让...沫璃担心了吗?”
“有一点,但是我相信你很坚强,自己可以调整过来。”
“嗯...谢谢沫璃店长...”
沫璃笑了笑,望向操作台,边笑边打趣似的叹了口气。
“好啦好啦,忙了一天,雪琳你的身上也脏兮兮的了...去洗个澡吧?”
雪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向自己那条脏兮兮...还带着破洞的白色长裙,她不好意思的咬咬下唇,脸颊微微发烫。
“啊...嗯...是有些脏了...但我也没有其他衣服可穿了...”
“我知道,所以我拿了几条先前的旧衬衫给你...先凑合着当睡衣穿穿吧?”
说着,沫璃指了指楼梯栏杆上早就拿下来的衬衫,又指了指头顶。
“浴室在楼上走廊尽头...洗好的衣服放在脏衣篓就好,我会拿去洗的。”
“好...麻烦沫璃店长了...”
雪琳先是走到手指的方向,两只手捧着那件大了一圈的衬衫,在怀里轻轻嗅嗅...
一股好闻的香气...和沫璃身上的气味很像。
“怎么了吗?还是说...需要我陪你一起洗...?”
“不不不...不用了...呜......”
突然被叫住的雪琳,在听了沫璃的话之后,脸颊骤红,她紧紧的抱着怀里的衬衫和毛巾,一溜烟就蹿到了楼上去...只留下了站在原地一脸笑意的沫璃。
“真是只可爱的小猫呢...”
......
清晨。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郊外幽静的森林里。树梢间的鸟鸣声似乎也为这远离城市的郊外增添了几分生机。
“来...加把劲,往前推!”
几个身强力壮的马夫正使着劲将力气发在推动眼前的马车上。几日连绵的雨水让这条路早就遍布淤泥,行车稍有不慎便会不小心卡在其中动弹不得,这队运输队便是因为连绵的春末雨水,连同车上的货物一起被困在这位于郊外的森林已经四天之久了。
“还是不行...虽然没有再下雨了,但是还是一动不动,这样下去还是没办法...”
抹去满头的汗,看起来像是小队领头的一位男子拿着铁锹,重重的把它插在地上,站在一旁发愁着。语气略带焦急,对着队伍另一位看着更瘦小一些的少年喊着:
“不是让姓陆的去找周围的公会求援了吗,他们人呢,已经去了快一天了,人呢?”
“还是没回来,这边也一直没办法推动。”
望向头顶的太阳,少年也抹了一把汗,掏出挂在口袋的手表,再重新看回车队后面几大辆马车与运输车都被卡在泥地里,叹了口气。
“*拉脱维亚粗口*的,卡在路上的草料费用和时间成本都快*拉脱维亚粗口*的比这趟赚到的都多了,本来就远,现在还在快靠近特里蒙这块卡了这么久,啧...”
急匆匆的在树丛间间穿行,一位戴着兜帽,身后背着巨剑的身影从空中骑着的的法杖上一跃而下,落到了运输部队的最前面,后面骑着马匆匆赶来的是两位穿着运输队服饰的男人,也急匆匆的赶着往前冲着。
“人我带到了!”
“就带来一个?而且这么慢?”运输队领头人近乎抓狂,对着眼前来到的两人,咆哮着;而带着兜帽的身影两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把巨剑轻轻靠在车旁,摘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对熟悉的黑角。
“我一个人能解决的,放心。”
林泽叹了口气,挥挥手从空中唤过法杖到手上,领头人却显得很轻蔑:
“叫一个术士过来能做什么?能挥得动铲子吗?姓陆的你****做事永远不过脑子的。”
林泽则一挥,两只手紧握着那只法杖,低声呢喃着什么,没有理会领头人的话。
“看吧?我就说叫个术士...欸欸欸欸???”
还没等领头的反应过来,领头的一直靠着的马车连同后面挂着的板车便缓慢的漂浮了起来,让领头人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摔倒,正准备骂粗口时,却发现马车早已经稳稳的从泥潭中停在了一旁,车后的板车连着载着的货物,连一点磕碰都没有。
“啧...所以我最讨厌法术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领头的蹙眉,高声叫着旁边的少年:
“去,叫人把马牵过来,过一会就准备走了。”
......
清晨时分,郊外的小树林里出现了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黑色的身影站在白色的身影后,一黑一白两只尾巴轻轻在空中扫着。雪琳手前持着一柄杖,而沫璃轻轻扶着雪琳的手,轻声引导着。
“不着急...深呼吸...”
雪琳早早便主动提出想要尝试着使用出自己的法术...于是沫璃便在上午的营业结束后,带着雪琳来到这郊外的小树林...
然后就有了现在这一幕;雪琳正持杖对着面前一棵树,沫璃轻轻握着她的手,在旁边小声呢喃着。
“慢慢来...试着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指尖...想象自己的魔力像血液一样,慢慢涌上自己的手中...放松...”
雪琳乖乖照着沫璃的指示去做,但却什么法术都没从手中的法杖里出现。
“还是不行吗...”
毫无反应,杖端的宝石连一丝闪光都没有,雪琳沮丧的垂下了握着法杖的手,沉默片刻,沫璃接过了雪琳手上的法杖,轻轻点地,一颗小小的光球便出现在身旁,围着沫璃旋转,沫璃再简单的挥挥手中的法杖,光球便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应该呀...这是最简单最基础的法术照明术了...”
沫璃皱着眉头,把举起的法杖轻轻点地,闭上了眼睛,一阵沉默后,沫璃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对着雪琳问道:
“雪琳...你的护身符可以给我看看吗...?”
“啊?...好的...?”
雪琳迟疑了一下,然后把胸前的护身符取下,递给了沫璃。
手上的护身符是一个小小的十字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光泽,十字架的中间镶嵌着一颗不透明的黑色石头,十字架上的环和一根绳子相接,形成了一只没什么特别之处的小项链。
“妈妈从送给你的那个时候到现在就一直戴着吗...?”
“是...妈妈嘱托我要一直戴着,除了休息之外,不能摘下来,摘下来也不能弄丢了,说是可以保护我什么的...我就一直听了妈妈的话...怎么了吗?”
“那我知道了...”
沫璃一只手持杖,另一只手则紧握着护身符,随着有什么玻璃碎裂的声音,护身符便被沫璃所生成的发光结晶所包裹。
“不戴着护身符,再试一次试试看?”
“啊...啊...?好...”
雪琳迟疑了一下,虽然没有弄明白沫璃的用意,但还是重新将垂下的手高举,重新按着沫璃的话握紧杖柄,闭上眼,深呼吸...把注意力全部分配到指尖......
眼前感觉到一片暖意,沫璃的手默默的松开了雪琳的手,默默的在雪琳的耳边开口:
“睁开眼睛吧...”
于是,一直迷茫的少女——雪琳,睁开了她的眼睛。
五光十色的光芒在眼前绽开,如同琉璃一般,眼眸也被彩色的光照亮;杖头的水晶发出了光,光不刺眼,显得有些温和,照在身上感觉暖呼呼的。
雪琳在自己唤出的光中一下子失了神,直到沫璃重新轻轻的拍了她的肩膀,虽然只发出了十几秒的光,但对于雪琳来说好像仍然在眼眸里一直发着光,一下子,话语梗在喉咙里,内心的情绪蔓延到嘴边,却说不上来。
直到——
直到护身符发出了霹雳啪啦的声音,沫璃生成的结晶碎裂在地上变成了一滩碎渣,然后慢慢的消失不见,护身符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什么反应,还是那样静静的躺在地上,在太阳的反射下,发着幽暗的白光。
“护身符只要受到法术刺激,似乎就会把那个法术的来源完全吸收掉...包括自己的法术。”
一直没能解答的问题终于露出了一部分真相,以前的经历一幕幕从眼前闪过,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溢出,最后演变成了无声的呜咽...
沫璃轻轻抱住了她。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结果束缚着我的原来一直只有这个而已吗...”
“爸爸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因为这忍受了别人多少低声下气...结果只是因为这护身符...!?”
轻轻拍着雪琳的背,轻声安慰着,两只法杖交错着落在地上,雪琳抱紧了沫璃。
“这说明你并不比别人差,等到时候找到了雪麟将军,再和他问个明白...就知道了。”
“嗯...”
轻轻擦去眼泪,软弱的一面被重新遮住,雪琳拿起了法杖,用还略有哽咽的语气,微微红着脸,对着沫璃说着:
“那么...现在就先拜托沫璃了...教我更多吧...”
......